成森集团总部大楼顶层,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最璀璨的夜景。周牧丰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杯单一麦芽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周总,第三季度财报出来了。"财务总监王立诚站在办公室中央,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集团总营收突破一百零三亿,同比增长百分之四十二。"
周牧丰没有转身,只是微微颔首。五十六岁的他身材保持得极好,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轮廓,鬓角的白发非但不显老态,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威严。
"地产板块表现如何?"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锦绣华庭项目预售额达到二十八亿,已经完成全年目标的百分之九十。"王立诚翻动着手中的报表,"不过段总最近对项目规划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
周牧丰的手指在玻璃杯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这是他唯一显露的情绪波动。"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周牧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转身走向办公桌,拿起相框——那是三年前集团上市时的合影,他站在中间,左边是妻子段诺宁,右边是干儿子乔鹏。照片上三人笑容灿烂,任谁看了都会羡慕这完美的家庭与事业组合。
周牧丰的拇指轻轻抚过段诺宁的脸庞。四十五岁的她保养得宜,站在他身边丝毫不显年龄差距,那双杏眼里闪烁的光芒至今仍能让他心头一颤。只是现在,那光芒中多了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周总,车已经准备好了。"秘书的声音从内线电话传来。
"我马上下去。"
半小时后,周牧丰的迈巴赫停在了君悦酒店门前。今晚这里将举行"光明未来"慈善晚宴,成森集团是主要赞助商之一。车门打开的瞬间,闪光灯如暴雨般袭来,周牧丰脸上立刻挂上了完美的微笑。
"牧丰!"段诺宁从另一侧走来,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她今晚穿了一袭深蓝色鱼尾礼服,衬得肌肤如雪,颈间那串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项链是周牧丰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你今天很美。"周牧丰在她耳边低语,嘴唇几乎碰到她的耳垂。这个亲密的动作立刻引来了更多闪光灯的追逐。
"周总,段总。"乔鹏从酒店内迎出来,三十出头的他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英俊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媒体采访区已经准备好了。"
"辛苦你了,小鹏。"段诺宁松开丈夫的手臂,轻轻拍了拍乔鹏的肩膀,这个动作被敏锐的媒体捕捉下来。
三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向采访区,一路上不断有商界名流上前打招呼。周牧丰游刃有余地应付着每一个人,眼角余光却始终关注着段诺宁和乔鹏的互动。
"成森集团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我太太的全力支持。"周牧丰面对镜头侃侃而谈,手臂自然地环住段诺宁的腰,"她不仅是我的贤内助,也是集团发展的重要决策者。"
段诺宁配合地微笑,却在镜头拍不到的角度,指甲轻轻掐入掌心。她知道这场表演的重要性——就像过去二十年来他们一直在做的那样。
采访结束后,乔鹏巧妙地引导几位重要客户围住了周牧丰,而段诺宁则被几位太太拉去讨论即将举办的时装周。直到晚宴正式开始,三人才重新聚在主桌。
"干爹,刚才万科的张总提到了东区那块地。"乔鹏借着倒酒的机会俯身在周牧丰耳边说,"他似乎对我们的规划有些疑虑。"
周牧丰不动声色地切着盘中的牛排:"段总不是已经重新做了规划方案吗?"
乔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是的,但张总更倾向于原来的方案。"
"我知道了。"周牧丰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诺宁,我去和几位老朋友打个招呼。"
段诺宁点点头,目光却追随着丈夫离去的背影。她注意到他和乔鹏一前一后进入了宴会厅侧面的休息室。
"段总,您对今年的慈善项目有什么新想法吗?"同桌的慈善基金会会长问道。
段诺宁迅速收回视线,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我们正在考虑增加对女性创业的支持..."
休息室内,周牧丰给自己倒了杯矿泉水。
"锦绣华庭的规划不能改。"他开门见山地说,声音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段总最近插手得太多了。"
乔鹏站在一旁,姿态恭敬却并不卑微:"干爹,段姨可能只是出于对项目品质的考虑..."
"品质?"周牧丰冷笑一声,"她是在挑战我的底线。"他转身直视乔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鹏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又很快恢复平静:"我会妥善处理的。"
"很好。"周牧丰拍了拍干儿子的肩膀,"下周的董事会上,我要看到锦绣华庭原方案通过。至于段总...她最近太累了,可能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休息室,重新融入觥筹交错的宴会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晚宴结束后,段诺宁婉拒了丈夫送她回家的提议。
"我和林雅约好了去做SPA。"她帮周牧丰整理了一下领带,"你今晚还要见新加坡的客户吧?别太累了。"
周牧丰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别玩太晚。"
目送丈夫的车驶离,段诺宁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我十分钟后到。"
"水榭"SPA会所最顶级的包厢内,林雅已经泡在了玫瑰牛奶浴中。见段诺宁进来,她立刻挥手让服务员全部退下。
"怎么样,今晚的戏演得如何?"林雅递给她一杯香槟。
段诺宁脱下外套,露出肩膀上的一处淤青:"老戏码了。"她将香槟一饮而尽,"我拿到乔鹏挪用资金的证据了。"
林雅猛地坐直身体:"你确定?"
"三千万,通过离岸公司洗到了他在瑞士的账户。"段诺宁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全部在这里。"
"你打算怎么办?告诉周牧丰?"
段诺宁冷笑一声:"告诉他?让他有机会再演一次大义灭亲的好戏?"她走到窗边,俯瞰城市夜景,"我要用这个让乔鹏站在我这边。"
"你疯了!"林雅压低声音,"乔鹏是周牧丰一手带大的,他们情同父子!"
"没有永远的父亲,只有永远的利益。"段诺宁转身,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周牧丰以为我还是二十年前那个任他摆布的小姑娘,是时候让他知道,成森集团有一半是我的。"
林雅担忧地看着好友:"你这是在玩火。"
"二十年前他把我父亲送进监狱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段诺宁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百亿危局》第二章
成森集团第三十七层会议室里,空气凝固得能拧出水来。乔鹏站在投影屏前,西装笔挺,额角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点击遥控器,切换PPT页面时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综上所述,新加坡滨海湾项目的资金缺口是暂时的,下个季度就能..."
"暂时?"周牧丰的声音像一把刀切断了乔鹏的解释。他坐在长桌尽头,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前,鹰隼般的目光穿过半个会议室钉在乔鹏身上。"三亿两千万的缺口,你管这叫暂时?"
董事会成员们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假装研究面前的文件。只有段诺宁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在丈夫和乔鹏之间游移。
乔鹏喉结滚动了一下:"周总,汇率波动和当地政策变化确实超出了预期,但我已经和新加坡发展银行谈妥了过渡性贷款..."
"你谈妥了?"周牧丰突然笑了,那笑声让会议室温度骤降,"用集团信用做担保,却不经过董事会决议?"
段诺宁的红唇微微上扬。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三个月。她轻轻咳嗽一声,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转向她。
"牧丰,"她的声音柔和得像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小鹏也是为集团着想。既然现在出了问题,不如让财务部成立专项小组接管后续工作?"她转向乔鹏,眼神中带着虚假的关切,"你也好专心处理其他项目。"
乔鹏太清楚"接管"意味着什么——段诺宁会借机把她的亲信塞进项目核心,彻底架空他。
"不必麻烦段总了。"他勉强维持着微笑,"我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就这么定了。"周牧丰突然拍板,眼神却意味深长地扫过段诺宁,"由财务部副总林小曼带队接管,乔鹏继续担任项目总负责人,重大决策需经董事会批准。"
段诺宁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林小曼是她一手提拔的心腹,这个安排等于把实际控制权交给了她。但周牧丰的后半句话又给乔鹏留了余地——典型的周氏平衡术,永远不让任何一方占据绝对优势。
会议结束后,董事们鱼贯而出,只剩下周牧丰一人站在落地窗前。他松了松领带,感到一阵熟悉的胸闷。自从上周体检后,这种不适感越来越频繁。
"你应该听我的建议,周总。"
周牧丰转身,看到他的私人医生徐铭站在门口。五十出头的徐铭是少数不需要预约就能直接见他的人之一。
"徐医生,我记得下次体检是在三个月后。"周牧丰走向办公桌,故意忽略了对方脸上的担忧。
徐铭关上门,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你的冠状动脉狭窄程度加重了。如果再这样持续高压工作..."
"我每年给你两百万,不是让你来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的。"周牧丰翻开文件,扫了一眼那些专业术语和曲线图,"直接告诉我,会死吗?"
"如果继续忽视,随时可能心肌梗塞。"徐铭推了推眼镜,"你需要减少压力,保证睡眠,最好能休个长假..."
周牧丰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带着一丝疯狂:"徐铭啊徐铭,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把成森做到今天这个规模吗?"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城市,"就是因为这种压力让我兴奋!"
徐铭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药盒:"至少随身带着这个,感觉胸闷时舌下含服。"
周牧丰随手将药盒丢进抽屉,就像丢弃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玩意。他的手机适时响起,屏幕上显示"郑国栋"三个字。
"老郑!"周牧丰的声音立刻热情起来,"你到会所了?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冲徐铭摆摆手:"老同学从美国回来了,我得去叙叙旧。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徐铭看着周牧丰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二十年前,当他第一次成为周牧丰的私人医生时,这个男人还是个充满抱负的创业者。如今,权力和金钱已经把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了。
"乔总,张瑞的调令下来了。"
乔鹏的秘书小心翼翼地将一份文件放在他桌上,然后迅速退了出去。乔鹏盯着那份文件,太阳穴突突直跳。张瑞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负责监管集团三个最重要的项目财务流程。
他翻开文件,看到"即日起调任成都分公司财务总监"的字样时,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成都分公司是个空壳,这个调令等于流放。
"段诺宁..."乔鹏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自从上周董事会后,段诺宁的人开始系统性地接管他的核心业务。先是新加坡项目,然后是几个重要客户关系,现在连他的左膀右臂都要被砍掉。
他拨通人力资源总监的电话:"张瑞的调令是谁签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段总亲自批示的。"
"理由呢?"
"说是加强分公司财务管理..."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小。
乔鹏直接挂断电话,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我要张瑞这两年经手的所有项目资料,特别是和段总有关的。还有,查一下林小曼的背景,越详细越好。"
放下手机,乔鹏走到窗前,俯瞰着城市天际线。三年前,周牧丰在同样的位置拍着他的肩膀说"成森将来是你的"。那时的他真心相信这句话。但现在,他看清了——在周牧丰眼里,他和段诺宁都只是棋子,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既然你们先动手了..."乔鹏的眼神变得阴冷,"那就别怪我掀桌子。"
"老周啊,你这地方越来越气派了。"
郑国栋端着威士忌,环顾着"云顶"私人会所的装潢。这个只对极少数人开放的高端会所是周牧丰的得意之作,墙上挂着的都是真迹名画。
"比不上你在加州的庄园。"周牧丰举杯示意,"怎么突然回国了?"
郑国栋曾是最高人民法院的法官,退休后移居美国。他和周牧丰是大学同学,也是少数知道成森集团早期发家史的人之一。
"人老了,就想回来看看。"郑国栋抿了一口酒,突然话锋一转,"你那个干儿子,最近怎么样?"
周牧丰挑眉:"乔鹏?挺能干的,就是年轻气盛,需要多磨练。"
"段诺宁呢?还是那么漂亮?"
周牧丰的笑容僵了一瞬:"老郑,你什么时候对我的家事这么感兴趣了?"
郑国栋放下酒杯,神情变得严肃:"上周我在洛杉矶见到了段明。"
这个名字像一把刀刺进周牧丰的胸口。他放下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是段诺宁二十年前送给他的。
"他出狱了?"周牧丰的声音异常平静。
"保外就医,肺癌晚期。"郑国栋叹了口气,"他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二十年前那场审判的事。"
周牧丰突然站起身,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烈酒:"那案子是你判的,证据确凿。"
"是吗?"郑国栋意味深长地看着老友,"那你为什么每年都匿名往段明的医疗账户打钱?愧疚?"
周牧丰的手抖了一下,酒洒在了大理石台面上。他转身时已经恢复了镇定:"你到底想说什么,老郑?"
"注意你身边的人,老周。"郑国栋站起身,拍了拍周牧丰的肩膀,"特别是最亲近的那些。有时候,复仇是一道最好放凉了再吃的菜。"
周牧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会所里回荡:"你美国电影看多了吧?诺宁跟了我二十年,乔鹏是我一手带大的。成森就是我的王国,而我是这里唯一的王。"
郑国栋摇摇头,拿起外套:"希望你是对的。对了,段明让我带句话给你——'她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周牧丰将郑国栋送到电梯口,两人客套地道别。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的表情骤然阴沉下来。回到办公室,他拨通了一个很少使用的号码。
"查一下段明最近的所有动向,还有..."他停顿了一下,"监控段诺宁和乔鹏的通话记录,重点是他们是否联系过段明。"
挂断电话,周牧丰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灯火璀璨,如同他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二十年来,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对这一切的掌控力。但今晚,郑国栋的话像一粒沙子落入了完美运转的机器。
"复仇?"他对着玻璃中的倒影举杯,"那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棋手。"
《百亿危局》第三章
半岛酒店的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段诺宁坐在慈善拍卖会的前排,手指轻轻摩挲着竞价牌上的编号——"18",一个在中国象征着财富与幸运的数字。她今天穿了一袭香槟金色的礼服,领口开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暴露又不失性感,颈间那串珍珠项链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接下来这件拍品是当代艺术家曾梵志的《面具系列No.6》,起拍价三百万元。"拍卖师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
段诺宁微微侧头,对身旁的林雅低语:"就是这幅。"
林雅不易察觉地点点头,举起竞价牌:"三百二十万。"
竞价很快升温。当价格攀升到四百五十万时,场内只剩下林雅和一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士在竞争。段诺宁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后排那位一直沉默的女士身上——程雪,国内顶尖的艺术品鉴定师,也是她今晚计划的关键人物。
"五百万!"林雅再次举牌,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
金丝眼镜男士摇了摇头,放弃了竞价。
"五百万元第一次,五百万元第二次..."拍卖师的木槌即将落下时,程雪突然举牌:"五百五十万。"
宴会厅里响起一阵低声议论。段诺宁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时机把握得完美。她优雅地举起自己的竞价牌:"六百万。"
程雪做出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然后无奈地摊手表示放弃。拍卖师的木槌重重落下:"成交!恭喜18号段女士!"
闪光灯立刻聚焦在段诺宁身上。她起身向众人致意,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明天各大媒体的财经版和艺术版都会刊登这条新闻——"成森集团总裁夫人豪掷六百万购画做慈善"。
"段总真是慷慨。"拍卖会结束后,几位太太围上来恭维,"这幅画一定会升值。"
段诺宁谦虚地笑笑:"艺术无价,能为贫困山区的孩子们尽一份力是我的荣幸。"
半小时后,段诺宁的奔驰驶入一栋低调的私人会所。她让司机和助理在车上等候,独自一人走进会所。程雪已经在顶层的私人茶室等她。
"画已经安排好了。"程雪递给段诺宁一杯普洱茶,"下周三会送到你的私人收藏室,鉴定证书和发票都在这里。"她推过一个牛皮纸袋。
段诺宁没有立即打开,而是从手包里取出一张支票:"你的酬劳。"
程雪扫了一眼数字,满意地笑了:"合作愉快。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这个价格比市场价高出近一倍,会不会太明显了?"
"曾梵志的作品近年来在国际拍卖行屡创新高。"段诺宁轻啜一口茶,"况且,谁会质疑成森集团总裁夫人的艺术品味呢?"
两人相视而笑。程雪收起支票,压低声音:"下个月苏富比有一批赵无极的作品上拍,我们可以如法炮制。"
"不急。"段诺宁站起身,"先把这批处理好。记住,所有交易都通过那个离岸账户。"
离开会所时,段诺宁抬头看了眼夜空。没有星星,只有被城市灯光染红的云层。就像她的生活,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早已浑浊不堪。
乔鹏的公寓里,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正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找到了。"年轻人突然停下动作,推了推眼镜,"段诺宁的私人邮箱有加密,但她的助理邮箱有个漏洞。"
乔鹏俯身盯着屏幕:"能进去吗?"
"已经进去了。"年轻人调出一系列邮件,"这些都是过去三个月她助理转发给她的内容。"
乔鹏快速浏览着邮件列表,突然瞳孔一缩:"停!这个,打开这个。"
那是一封来自"X.Cheng"的邮件,主题是"拍卖会安排"。邮件内容看似平常的艺术品讨论,但乔鹏敏锐地注意到几个关键词:"18号牌"、"最终叫价"、"特殊处理"。
"查这个发件人的信息。"乔鹏的声音紧绷起来。
眼镜男快速操作了几下:"程雪,艺术品鉴定师,雅颂拍卖行首席顾问,和多家画廊有合作..."他忽然停住,"哦,有趣。她名下有一家离岸公司,专门从事艺术品投资。"
乔鹏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挖,我要知道这家公司的所有资金往来。"
三小时后,乔鹏面前的打印机吐出一叠资料。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程雪那家离岸公司近三个月的转账记录。其中一笔来自另一家名为"蓝海投资"的公司,金额正好是六百万。
"蓝海投资..."乔鹏喃喃自语,翻看后面的资料。当看到公司法人代表时,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林雅,段诺宁的闺蜜。
"有意思。"乔鹏将资料装进公文包,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张瑞,明天上午九点,老地方见。"
挂断电话,乔鹏走到落地窗前。二十层的高度足以俯瞰大半个城市,成森集团总部大楼在夜色中依然灯火通明。他想起三年前周牧丰带他参观新总部时说的话:"小鹏,这座大楼会见证成森未来五十年的辉煌。"
那时的他真心相信这句话。现在,他只觉得那是个笑话。
"干爹,段姨..."乔鹏对着玻璃中的倒影举杯,"你们教会我很多,现在是时候交学费了。"
周牧丰的突然决定像一颗炸弹在成森集团高层会议上炸开。
"医生建议我彻底休息两周。"周牧丰环视会议室,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明天我飞瑞士,期间由乔鹏暂代我的职务。"
段诺宁坐在他右手边,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只有微微收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一丝情绪。乔鹏则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惊讶与惶恐:"干爹,这么重要的责任,我怕..."
"你跟我十年了。"周牧丰打断他,"是时候独当一面了。"他转向段诺宁,"诺宁会协助你。"
段诺宁微笑点头:"你放心休养,公司有我们呢。"
会议结束后,周牧丰单独留下了乔鹏。
"锦绣华庭的项目按原计划推进。"周牧丰递给乔鹏一个信封,"有任何问题,打这个电话。"
乔鹏接过信封,感觉里面除了纸条还有个小巧的金属物体:"段姨那边..."
"她最近太累了。"周牧丰意味深长地说,"应该好好休息,不是吗?"
乔鹏心领神会:"我明白了。"
离开周牧丰办公室,乔鹏立刻拨通了张瑞的电话:"计划提前,今晚就行动。"
与此同时,段诺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对着手机低声吩咐:"明天就安排梁栋入职,职位是财务部特别监督员...对,我表弟...权限要最高级别。"
挂断电话,段诺宁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乔鹏挪用资金的详细证据。她轻轻抚过那些数字和转账记录,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小鹏啊小鹏,你以为黑进我的邮箱就赢了?"她喃喃自语,"好戏才刚刚开始。“
周牧丰的私人飞机起飞后两小时,乔鹏站在成森集团总部保安部的监控中心里。保安主管李强一脸不情愿地交出门禁卡。
"乔总,周总在的时候从来没..."
"周总在的时候是周总在的时候。"乔鹏打断他,声音冰冷,"现在是我在负责集团运营。"他转向身旁一个精干的年轻人,"王铮会接替你的位置,今天开始生效。"
李强的脸色变得煞白:"乔总,我为成森工作了十五年..."
"所以给你安排了丰厚的离职补偿。"乔鹏示意助手递上一个信封,"人事部已经批准了。"
同一时刻,段诺宁正在财务部迎接她的表弟梁栋。三十出头的梁栋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
"梁总监会负责监督所有重大项目资金流动。"段诺宁向财务部员工宣布,"特别是锦绣华庭和新加坡滨海湾项目。"
财务部员工面面相觑,但没人敢提出异议。段诺宁很满意这种效果——恐惧往往比尊重更有效。
回办公室的路上,段诺宁的手机响了。是林雅。
"诺宁,出事了。"林雅的声音带着惊慌,"蓝海投资的账户被冻结了,说是涉嫌洗钱调查。"
段诺宁的脚步猛地停住:"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小时前。"林雅几乎要哭出来,"我联系不上程雪,她的手机一直关机。"
段诺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慌,我处理。"她挂断电话,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郑律师,我需要你立刻..."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段姨,郑律师正在开会。"
乔鹏。段诺宁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小鹏,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觉得郑律师最近太辛苦了。"乔鹏的声音带着假惺惺的关切,"我给他放了个假。"他顿了顿,"对了,保安部换了新主管,以后所有访客都需要提前报备,包括您的...表弟。"
段诺宁死死握住手机:"周牧丰知道你这么迫不及待地夺权吗?"
电话那头传来乔鹏的轻笑:"段姨,您说笑了。我只是在履行干爹交代的职责。"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就像您一直在履行妻子的职责一样忠诚。"
通话结束,段诺宁站在走廊中央,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窗外,天色渐暗,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就像成森集团内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已经变成了惊涛骇浪。
她走回办公室,从抽屉深处取出一部老式手机,拨通了通讯录里唯一的号码。
"是我。"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启动B计划。"
《百亿危局》第五章
凌晨四点,成森大厦顶层的灯光依然亮着。乔鹏站在落地窗前,手中威士忌的冰块已经融化殆尽。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显示着过去72小时内,三笔总计2.7亿的资金通过层层离岸公司,最终汇入瑞士一家私人银行的加密账户。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王赫"。乔鹏按下接听键,对方急促的声音立刻传来:"铜期货跌了7%,我们追加的保证金不够了!"
乔鹏大吼道:"不是说有内幕消息吗?"
"消息源出了问题!"王赫几乎也是在吼,"现在要么立刻补仓,要么强制平仓!"
"再等等。"乔鹏咬紧牙关,"明天会有转机。"
挂断电话,乔鹏猛地将酒杯砸向墙壁。水晶杯在隔音良好的地毯上无声地碎裂,就像他精心设计的计划正在崩塌。他拿起外套准备离开,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
"这么晚还在加班?"周牧丰站在门口,西装笔挺,丝毫没有长途飞行的疲惫。
乔鹏的心脏几乎停跳:"干爹?您不是下周才..."
"计划有变。"周牧丰缓步走进办公室,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听说你和诺宁最近有些...误会?"
乔鹏迅速合上文件夹:"只是工作上的分歧。"
周牧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明天上午九点,紧急董事会。我要看到你和诺宁握手言和。"
纸袋口微微敞开,乔鹏瞥见里面是自己转移资金的证据。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当然,干爹。"乔鹏低下头,声音干涩,"都是为了集团好。"
周牧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好好休息,你看起来很累。"说完转身离开,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
乔鹏瘫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原以为周牧丰在瑞士遥控局势,没想到对方一直就在身边。更可怕的是,那些他以为天衣无缝的操作,早已被看得一清二楚。
窗外,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乔鹏知道,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
成森集团董事会议室内,空气凝固得能拧出水来。二十三位董事全部到场,连久未露面的几位元老也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段诺宁穿着铁灰色的套装,面无表情地翻看面前的文件。乔鹏坐在她对面,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却掩饰不住眼下的青黑。
会议室的门开了,周牧丰在李维民的陪同下走进来。所有人立刻起立。
"坐。"周牧丰在主位落座,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今天这个会,只有一个议题。"
他示意李维民将一个金属保险箱放在会议桌上。输入密码后,箱盖弹开,里面是厚厚两摞文件。
"过去两周,李董受我委托做了一些调查。"周牧丰的目光在乔鹏和段诺宁之间来回扫视,"结果很有趣。"
段诺宁的指尖在桌下掐进掌心。她认得那些文件——乔鹏转移资金的证据,还有她和程雪的艺术品交易记录。她悄悄瞥向乔鹏,发现对方脸色惨白如纸。
周牧丰取出一个银色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火苗:"商场如战场,有时候难免擦枪走火。"他将火苗靠近文件,"但我希望成森是一个团结的大家庭。"
第一张纸被点燃,火舌迅速吞噬了那些精心收集的证据。董事们发出低声惊呼,李维民欲言又止,最终沉默。
"小鹏,诺宁。"周牧丰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到我面前来。"
乔鹏和段诺宁同时起身,走到周牧丰两侧。火光映照下,三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握手。"周牧丰命令道。
段诺宁先伸出手,指甲修剪得圆润精致,却暗藏杀机。乔鹏犹豫了一秒,才握住那只冰冷的手。两人的皮肤相触的瞬间,都感受到了对方压抑的颤抖。
"从今天起,锦绣华庭项目由诺宁负责,新加坡滨海湾项目归小鹏。"周牧丰的声音恢复了温和,"我希望看到双赢。"
他松开两人的手,转向全体董事:"成森正在经历转型期,难免有些小摩擦。但我相信,在座各位都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会议在诡异的平静中结束。董事们鱼贯而出,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困惑和不安。最后离开的李维民回头看了一眼,周牧丰依然坐在主位上,两侧站着乔鹏和段诺宁,像一幅诡异的全家福。
"他知道了多少?"
段诺宁站在私人画廊的暗室里,对着电话那头低声质问。墙上的监控屏幕显示着画廊各个角落,确保没有人靠近。
"全部。"林雅的声音带着哭腔,"程雪被带走了,涉嫌商业欺诈和洗钱。"
段诺宁眉头微皱:"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更可怕的是..."林雅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走她的人出示的是经侦总队的证件,但程雪的律师查不到任何立案记录。"
段诺宁的血液瞬间凝固。没有立案记录意味着这不是正规调查,而是私人行动。而有能力调动经侦人员私下行动的,在北京屈指可数。
"联系郑律师的备用号码。"段诺宁迅速做出决定,"启动所有应急方案,包括那个瑞士账户。"
挂断电话,段诺宁从暗格中取出另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鲜少使用的号码:"爸,是我。'瓷器'碎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个沙哑的男声:"去找'铁匠'。"
暗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段诺宁迅速挂断电话。监控显示是她的助理:"段总,赵总监说有急事找您。"
段诺宁整理了一下表情,打开门。法务总监赵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段总,锦绣华庭的施工合同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段诺宁接过文件,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
"补充协议第三条,责任免除条款过于宽泛,几乎免除了承包商所有质量责任。"赵明推了推眼镜,"更奇怪的是,这份补充协议是上周才签署的,但您看签名..."
段诺宁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是乔鹏的签名,日期却是在周牧丰销毁证据的两天前。
"我知道了。"段诺宁合上文件,"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先别声张。"
赵明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离开了。段诺宁回到暗室,重新打开文件仔细阅读。越看她的心跳越快——这份合同简直是自杀协议,如果锦绣华庭项目出问题,成森将承担全部责任,而乔鹏的签名确保了他个人可以全身而退。
"原来如此。"段诺宁冷笑一声,"小鹏,你比我想象的更狠。"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梁栋,查一下锦绣华庭的承包商背景...对,越详细越好。
周牧丰的私人书房里,檀香袅袅。他正在一本皮质笔记本上写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猛兽争斗,猎人得利。"他写下这八个字,嘴角浮现出满意的微笑。
敲门声响起,周牧丰合上笔记本:"进来。"
法务总监赵明走进来,手里拿着和段诺宁看到的相同的文件:"周总,锦绣华庭的合同有问题,我向段总汇报过,但她..."
"老赵啊。"周牧丰打断他,语气和蔼,"你跟我多少年了?"
赵明一愣:"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周牧丰点点头,"记得当年你刚进公司,还是个毛头小子,现在头发都白了。"
赵明不明所以地站着。周牧丰起身,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锦绣华庭的合同我看过,没问题。"
"可是责任条款..."
"商业决策。"周牧丰拍拍他的肩,"你只管按流程走就行。"
赵明还想说什么,周牧丰已经转身走向窗边:"对了,你女儿在美国读博士对吧?哥伦比亚大学?"
赵明的血液瞬间凝固:"是...是的。"
"好学校。"周牧丰背对着他,"好好干,年底给你加薪。"
送走赵明后,周牧丰回到书桌前,重新打开笔记本。在"猛兽争斗,猎人得利"下面,他又加了一行小字:"唯有忠诚,需要敲打。"
乔鹏站在私人银行的VIP室里,面前是五张不同名字的护照和对应的银行卡。银行经理恭敬地递上一份清单:"乔先生,您名下的资产已经按照要求转移到这些账户,随时可以启用。"
乔鹏扫了一眼清单,点点头:"加密币呢?"
"已经转入您指定的冷钱包。"经理压低声音,"完全匿名,无法追踪。"
离开银行,乔鹏钻进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王赫已经在车里等他:"情况更糟了。铜价又跌了5%,我们的仓位已经..."
"平仓。"乔鹏打断他,"全部平仓。"
王赫瞪大眼睛:"那意味着至少三亿的亏损!"
"比起坐牢,三亿算什么?"乔鹏冷笑,"况且,不是我的钱。"
车停在红灯前,乔鹏望向窗外。成森大厦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座巨大的水晶棺材。他突然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走进那座大楼时的情景,那时的他满怀憧憬,以为找到了人生归宿。
"王赫,帮我约《财经周刊》的主编。"乔鹏突然说,"我有独家新闻要爆。"
王赫惊讶地看着他:"你确定?现在不是应该低调吗?"
"低调?"乔鹏的笑容变得狰狞,"游戏已经开始了,要么赢,要么死。"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加密信息。乔鹏输入密码,屏幕上显示出一份文件——那是段诺宁与私募基金洽谈杠杆收购的会议记录。
"果然..."乔鹏喃喃自语,"段姨,你比我还急啊。"
他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张处长,是我。关于那起艺术品洗钱案,我有新线索..."
午夜,段诺宁独自驱车来到北京郊区一栋不起眼的别墅。按了三下门铃后停顿,再按两下。门开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等她。
"爸。"段诺宁跪在轮椅前,声音哽咽。
段明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二十年的牢狱生活让他的手粗糙如树皮:"'铁匠'已经准备好了。"
他递过一个U盘:"这里面是你需要的一切。记住,收网前先断后路。"
段诺宁握紧U盘:"周牧丰已经起疑了。"
"他当然会起疑。"段明的眼中闪烁着久经沙场的老辣,"但猎人往往低估了猎物的智慧。"
别墅的地下室里,一台老式打印机正在嗡嗡工作,吐出一页页泛黄的文件。段诺宁拿起其中一张,那是二十年前的银行转账记录,收款人赫然是"周牧丰",金额足以让任何人起杀心。
"他以为销毁了所有证据。"段明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但他忘了,真正的猎人,从不在开枪前暴露自己。"
段诺宁将文件收进公文包,最后拥抱了一下父亲。走出别墅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她,终于准备好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