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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峰妹妹是追随着爱情的脚步来到这座小城的。
两个人在大学时候认识,但并不在一个学校,就更加觉得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毕业时候他们却谁也拗不过自己的家人,分别回到了各自的老家。尽管相距了千里,但她和男友已经交往了两年多,正是你情我侬、难舍难分的时刻,谁也舍不得说分手。
大学毕业半年后,海峰妹妹终于决定为了爱情,离开父母,离开家乡,舍弃教师编制,来找她现在的老公。
于是,披荆斩棘的来了。07年下半年,她在我们这座小城的一所电脑学校当临时工,教广告设计软件;08年,我们学校(她老公也在这所学校)招聘大量教师,她应聘到学校当电教管理员,在学校新校区,临时工;09年,学校开设通用技术课程,她被调到老校区负责通用技术课程,这才解决了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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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老校区负责通用技术课程,但却安排她在电教室办公,于是她来到了我们办公室,跟我熟识起来。
那时候,海峰妹妹刚结婚,虽不喜欢穿鲜艳色彩,但很是重视打扮,隔不多久,就会添几件流行样式的新衣服。她最爱穿短款上衣搭配牛仔裤或者一身漂亮连衣裙,高跟鞋,一副亭亭玉立的模样。再加上她身材娇小,风一吹就被刮倒似的,在以瘦为美的今天,我觉得她穿上什么衣服都有一种飘逸柔美的姿态,很羡慕她林妹妹般的惹人怜爱模样。
她不太爱主动跟别人说话,别人跟她说话她也总是冲人笑笑,并不太回应。一方面是因为她性格内向,胆小羞涩;另一方面则是她不适应这里的生活。
最大的障碍是她听不懂这里的方言。虽然我们学校是省示范性高中,但是课下老师们都习惯用方言交流。她告诉我,来了这里一年多,也不太听得懂这里的方言,不得不使劲盯着说话人的嘴唇,半听半猜,多数时候仍然听不明白别人到底说的是什么。电教室乞主任安排工作后,多数时候我们都要再给她翻译一遍。
她近视,但平常不带眼镜,所以她也鲜少跟人打招呼,除了跟我们办公室艳华和我熟悉,这个校区她几乎谁也不认识。她每周都要给妈妈打电话,每次打电话都要半个小时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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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生活不适应,她教课却极为认真。她仔细的研究通用技术新课程标准,做了大量的学习笔记;她的教案写的工工整整,每个教案都有严谨的三维教学目标,并且认真地设置了教学活动的每个环节。她一周写一个教案,一个教案要连续讲二十多遍,于是每个教案上都有修修补补的痕迹,后面备注了每个班的学生特点及教学反思。不上课的时候,她就认真的从网上下载教学资料,做课件。网上有关通用技术课件很少,她就自己独立设计,反复修改,极为专注。
通用技术课程在我们学校是边缘学科,每个班每周只有一节课,平常没有任何考试和评价标准,只要求学生能够通过通用技术学业技术水平测试。而且通用技术老师按干事身份对待,岗位津贴和我们完全相同。后来我也接触了通用技术课程,才明白学业水平测试只不过是题库的几百道选择题反复组合五十道试题,只要弄明白这些题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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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峰妹妹教课,我和艳华负责电教,三个女孩儿共同度过了一年单纯的时光。
通用技术课基本在1―6节,电教设备的维修和维护大都集中在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和第七八节课,海峰妹妹总抢着跟我们一起去教室维修电教设备。
后来,乞主任看她也是一个电教工作好手,干脆便让她也负责电教室的部分维修维护工作,其他电教员上部分通用课程。我们上课基本上就用海峰妹妹制作的课件,直接拿来就可以流畅的使用。
也聊天,她和艳华性格更合得来,两个女孩都内向安静,说起话来温温柔柔。我外向,大大咧咧,静不下来,但是跟她俩谁也能聊一通。有时候说家庭琐事,有时候说梦想抱负,更多的时候就在一起边干活边东一句,西一句,没任何主题。我们办公室有很多重要的电教设备,楼层高,人稀少,在这样的技术部门,心思简单,于是就有单纯的友谊和快乐。
一年后,艳华去了新校区辗转又去了丰翼私立中学;之后,通用技术课程归年级组,海峰妹妹又去了年级组;我又坚守两年,也离开了原来的岗位。我俩虽然还在一个学校,但是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能见面。三个女孩便各分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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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们办公室半年左右,海峰妹妹告诉我们她怀孕了。那段时间她总是很心事很重的样子,回来后才知道她的婚姻只是走了传统的形式,并没有办结婚证。为了孩子能光明正大的落户,海峰妹妹的爸妈终于点头同意了她的婚姻,于是补办了结婚手续。这才明白她的婚姻一开始根本没被她的家人允许,更不用说是祝福。
她体格不太好,又经常独自伤心,平常一直吃药,然而虽然结婚证领了,第一个孩子却没保住。手术后,我和艳华去看她,大冬天,她独自躺在学校的教师宿舍里,盖着厚厚的棉被,一个电暖风吱吱扭扭的摇着跟她做伴。
躺了几天后,她就来上班了,更加的瘦,更加卖力的教学和工作。可能是结婚证办下来了,心情倒是较以前好了些,平常也多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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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华走后,又来了两个新同事,其中一个叫娜娜,08年和海峰妹妹一起在东校区工作。娜娜和海峰妹妹的宿舍紧挨着,她告诉我,在她们宿舍经常听到海峰妹妹尖着嗓子训斥她老公,令我一时非常震惊。后来明白了,她虽然温顺,但是也需要、也只能在她老公那里发泄自己所有的委屈和不适应。幸好,她还有个老公可以毫无顾忌的用来骂。
海峰妹妹终于再次有了身孕,次年生了一个大胖儿子。然而她初为人母的喜悦和刚刚明朗起来的生活却因为婆婆的到来重新陷入了灰暗。
海峰妹妹老公家做买卖,近几年买卖火爆,她公公算是中年发迹,所以婆婆虽是地道的农村妇女,但是基本养尊处优,家务都鲜少做。海峰妹妹产假到期,她老公把自己的妈妈从农村老家接过来照顾孩子。大概是婆婆恼恨儿子没有按照他们的意愿结婚生子,又舍不得责备过分儿子,于是便把一腔的怒火全部发泄在了刚刚生产完的儿媳妇身上。
白天海峰妹妹上班,婆婆守着孩子。但下班后她的负担更重了,既要做家务做饭,又要照顾孩子。她老公在家婆婆还收敛一些,帮忙做做饭,如果他老公不在家,她经常是一边干活,一边挨婆婆的骂。只是,她老公是英语教师兼班主任兼年级组主任,经常是早晨五点半去学校,晚上十一点多才回家。那段时间海峰妹妹的衣服上经常有孩子留下的污痕,人更加的沉默,经常低着头走路,显得越发的瘦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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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2012年,省里组织各校的通用技术教师利用暑假时间,去石家庄全员培训,虽然每年只有三天,海峰妹妹因为家里忙的一锅粥,一次也没有成行。
转眼,孩子上了幼儿园,婆婆也回了老家。海峰妹妹自己却因长期劳累和抑郁,身体出了状况,经常头晕耳鸣眼睛看不清楚,于是不断跑省城抓药。经常是早晨五点赶黑出租,十点多赶车回家。断断续续跑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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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峰妹妹去年级组后,跟很多年轻的音乐美术心理教师在一起办公。我们学校新毕业的90后的老师们,一上班,便大多数有父母送的新轿车,回家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学艺术的老师们,个个画着精致的妆容,婀娜多姿,摇曳生辉。有时候我去她们办公室,总觉得在一片花团锦簇,青春张扬中,不化妆,脸色暗淡的海峰妹妹显得更加的落寞。
毕竟人适应环境的能力是强大的。转眼间,海峰妹妹的孩子已经小学了。我们虽然见面不多,每次见面也是匆匆两句话,但,还是能感觉到海峰妹妹倒是越来越开朗了。衣服虽然一看便是打折的便宜衣服,但总算干净整洁;脸上虽不阳光明媚,但安详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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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学期海峰妹妹和我被安排到同一天值班,于是每周总有一天能碰面。我们一起吃饭时,她食量竟然比原来多了将近一倍,人也胖了不少,还是不爱多说话,但是跟谁也能微笑着讲几句。
她告诉我必须多吃饭才能不生病,才能更好的照顾家人;她说,也不那么拼命备课了,总是精力达不到;她总是体贴的提醒我按时去吃饭,帮我拿碗筷;她还会体贴地送我自己做的美食,俨然原来在一起的模样。
但是,在我心里知道,跟原来不一样了!海峰妹妹再也不是那个倔强的,爱情至上,工作至上,为了心中的美好不远离家千里,为了追逐梦想一边流眼泪一边备课的小女孩儿了。她不满现状却学会了与现在稍微安逸的生活妥协,于是她成了平凡的妻子,合格的母亲,默默无闻的员工。
生活把她渐渐的变成了与她原来的追求背离的越来越远的模样!
大概爱情、婚姻、家庭中,总有一个是要付出多一些吧,就看你舍不舍得为了对方妥协,放慢自己前进的脚步,逐渐变成那个原来你不能接受的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