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已近年关,天已大寒,隐藏在大山褶皱里的小村庄年味渐浓,地里早已没了农活要做,白天人们坐在热炕上规划着年要怎么过,晚上则把炕烧的烫屁股,一年要到头了,现在没有什么比睡在热炕上更惬意的了。
而此时的张健躺在床上转辗反侧,毫无睡意,因为他知道他的年注定不好过。
自从张健的母亲从市医院回来,每天晚上,张健的母亲都会因为身体的疼痛而难以忍受的呻吟叫喊着。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管还是不管?躺在床上的张健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管吧,一个将死之人,只是会花些冤枉钱,不管吧,那是他的母亲,村里人定会戳他张健的脊梁骨,到时候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还怎么在村里做人?或许这是张健仅存的一点良知。
张健摇了摇已经睡着的媳妇王爱云说道:“不行还是送医院吧?”
王爱云一听张健要送婆婆去医院,立马起身说到:“送什么医院?浪费钱?”
“可是她是我妈。”
“呦!现在知道当大孝子了?你妈得的啥病你是不知道?儿子要上大学,女儿要找工作了,哪一样不花钱?拿什么给你妈看病?你妈这病就是个无底洞,活着就知道害人……”张健的媳妇王爱云狠狠的丢下这几句话便又躺着睡觉了。
张健并没有因为王爱云说出这种忤逆不孝的话而愤怒,相反他倒是挺认同王爱云的这番话。
女儿大学毕业已经一年了,至今没有找到工作,前不久托关系终于在县里文教局找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但是转正却要花十万元人民币来打点关系,明年儿子也就考大学了,又是一笔大的支出,一下拿出十来万,对于工薪阶层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于地地道道的农民张健来讲,却是个大问题。如今,母亲又得了不治之症,张健更愁了。
生活总是这样困苦,命运也总是不如人愿,夜始终无法平静下来,除了张健母亲的呻吟声还有村东头传来的狗吠声,肯定是黄鼠狼又跑出来偷鸡了。
张健取出一根烟颤颤巍巍的点上,穿好了衣服,朝着母亲房间走去。
而站在母亲房外的张健迟迟没有进去,张健从门外看着在炕上的母亲声嘶力竭的喊叫着,稀疏的头发已被汗水浸湿胡乱贴在额头上,由于疼痛,张健的母亲双手紧紧捂着腹部,一声声剧烈的咳嗽都在向张健的母亲宣告着死亡的来临。
张健母亲弯下去的脊背是日子的困苦,手臂上的裂缝是岁月的河。
张健母亲活了一辈子,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累没受过?秋天摘苹果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一根肋骨,忍着疼痛,拍拍屁股的土,继续摘苹果。如今却因为癌症而疼的难已忍受。
是的,癌症,肺癌里最严重的一种:小细胞癌,晚期。
张健知道,自己的母亲没有多少时日了,管还是不管?此时张健的心里是极其矛盾的,他一边是希望自己的母亲尽早死去,一边是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健健康康的活着。
张健蹲在地上,又点起一根烟,下完雪的冬夜,是彻骨的冷,张健打着哆嗦抽完烟叹了口气后便回房睡觉去了。
02
这座小院最终还是恢复了平静,夜,终于安静了下来,但躺在床上的张健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张健,睡着没?我给你说个事。”王爱云突然坐了起来一脸兴奋的对着张健说到。
“什么事?”张健疑惑的看着王爱云。
“我刚想了想,还是送你妈去医院吧。”王爱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早已却打起了小算盘。
“一会不让送医院,一会又让送医院,你这葫芦里卖的啥药?”张健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