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c座出来就一直被风推着往前走,一点都不容自己使力,感觉像是一个巨大的没有水珠的波浪卷过来,将路上的一切障碍卷进自己的漩涡,翻滚着,推动着,带着所有的一切和自己往前走。
直到推到十字路口,我被推上小桥,这时候风向变了,因为我的方向变了,这时候我不再被风推着往前走,而是,奋力抗争,想要往前走。
七年前,那里的春风也是这样的肆虐,我在二楼贴对联,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春风动了。那时候贴春联怎么也贴不好,风一个劲的吹着,总是贴不好。我想起那时候躺在楼下病床上的爷爷,我心想,或许春风是要带走爷爷了。我想,如果带走,他就不疼了,那么带走爷爷吧,让他不疼。我从未想过离开,带给我巨大的痛苦,我不知道这样的离开是一辈子,是生生世世,是我永远只能在记忆里、文字中播放关于爷爷的一切。最后一个春节,那是我第一次没有看春晚。爷爷病重,我们轮流照顾家里,爸妈去照顾爷爷。说来其实这个距离也不是很远,只是当年太幼稚,不明白什么重要,还顾着自己玩手机,顾着新年一定要穿新衣,还在大年初一洗衣服,被妈妈很饿很难教训了一顿。
我的爷爷,想起来,关于他的话题,估计可以说几箩筐,但是,我欲言又止。那些回忆,深深浅浅,我直到大一,第一次站在海边的时候,还翻开他的电话,总想着,打通了,那头,是爷爷的声音,我说一句:爷爷,我在海边,我看到大海了。等到我有钱了,我带你来看大海。
然而这成了我永远的念想。
我常常想起来,想起最后一次看到爷爷,那天早上,爸爸可能知道什么,说:跟爷爷说句话再走。我知道他们要接爷爷回家,我知道他们说知道一个秘方,爷爷吃了就会好起来。我知道他们一定有办法,他们说的都是对的,他们就是为了要让爷爷好起来,那时候,科学的方法都试过了,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隐约有感,就想再去抱抱爷爷,可是我已经十八岁了,我不好意思。我止步不前。只是拉了拉爷爷的被子,轻轻喊着:爷爷,我回学校了。我爸妈晚点带你回家,你想吃什么就跟我妈说。
爷爷艰难的抬起眼皮看了看我,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或者我忘记了,爷爷说过什么。
就这样,这句话,成了我跟爷爷说的最后一句,这一眼,一眼万年,生生世世。
然后,我知道,春风吹动,吹醒了大地,也带走了病痛,带来了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