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不宣

今天,我和我先生带着女儿去逛商场,打算添置几件冬天的衣服。

“阿安,这是你女儿吗?和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听到这话,仔细打量眼前这人,她披着微卷的黑色长发,身穿白色毛呢大衣,挎着一个棕色小方包,脚踩着黑色中跟短靴,化着一个不浓不淡的妆容。她是我的高中同窗好友——静。

“怎么,几年没见如今认不出我来啦”

“哪有,还不是静大美人越发好看了”我打趣道。

先生看我们久别重逢,于是主动提议由他带着女儿回家,让我和静单独聚聚。

走出商场后,我目送先生和女儿离去,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位许久未叙的朋友,回想起她高中时的模样,忍不住对她说:“静,你变了,变得更加自信了。”

之后,我和静并肩而行,走过斑马线,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互相问着对方近些年来的生活,渐渐地我和静都沉默了,我们早已习惯彼此的沉默,我们只顾着不停地走,好像街上的一切都引不起我们的注意。周围的人也是不停地走,但他们是赶着时间的,我们是漫无目的地走。

我注意到远方十几米,有间书屋,我和静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向前走去。

静推开玻璃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的立体复古书架,往里走去是间休息室,静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

我们坐下,看着刚放学的中学生,有些三两结伴,有些则独自走着。

静打破沉默,喟叹道:“我们也曾拥有这么段青春啊。”静只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眼神流露出对那段时间的怀念。

“是啊,想当初我们俩还暗自较劲呢,那个时候第一不是你就是我。”

静侧过脸,摇摇头,说:“争那些个虚名实在没多大意思。”她想了想又说:“也不知后来我们怎么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静看着我,我们相视一笑。

休息室里放着伍佰的《挪威的森林》,阳光穿过玻璃,随意地洒在桌上,轻轻地照着静的脸庞,我不禁恍神。

一下午,我们沉浸在回忆里,仿佛时间在这张桌子的四周停滞了。但对那件小事,我们谁都没提。高中的我们总爱听歌,谁要是有MP3,大家都会高看他一眼。那天中午,教室的同学们正在午休,有位同学想借MP3,他看到静戴着耳机趴在桌上午休,便过来推推静,说道:“杨静,借下你的MP3。”

静抬起头,正欲阻止。那位同学已经用手将耳机线抽出静的口袋,可是耳机线的那一端却是什么都没有。周围的同学看到什么都没插的耳机线,嘲讽道:“还有人光戴着耳机就能听歌呀。”我看到这一幕,看到静的眼眶变红,我拿出抽屉里我的MP3,走到静的桌前,大声说到:“不戴耳机听歌,还能用什么听歌。”说完又举起手里的MP3,对静说:“小静,你怎么忘了,我刚刚借了你的MP3呀,你睡糊涂了吧。”我朝静挤眉笑道。

她看着我,错愕地点点头。周围人听我这么一说,一哄而散。我和静对视着,过了一小会,她好像释然般,对我莞尔一笑,而那个笑容我一直记得。

在这之后,我和静都没提起这件事,但是关系却渐渐缓和,不再如从前只将双方视为学习上的竞争对手。我们互相分享学习经验,渐渐地在生活上我们也彼此帮助。我们在一起吃饭、看书、听歌、看散心,看天上的云卷云舒,相处时即使突然沉默也不觉尴尬。我和静一起度过那个有压力但不压抑的高三了,直至毕业,我们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毕业后,我们从不刻意联系彼此,但我相信我们终将在某些时候遇见彼此。我想是有一种默契,叫做心照不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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