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有座山,名叫烟墩山,是市民闲暇之余散步的地方,烟墩山在古代原是南海的海防前哨之一,上有烽火台,有高耸入云的塔,四通八达,每个方向都有路口,还可以直接进去步行街。
烟墩山北边出口对着的湖滨路,也曾是市区的繁华路径,今天路过,在一个叫德记的糖水铺吃一碗百合莲子羹,几十年的传统铺子,很多区域有了分店,还是感觉总店的糖水正宗,就是悠悠萦绕的音乐都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路旁边有一个人工湖,叫逸仙湖,多年前还是凭票游湖时,总是看见一个不合时宜的女子,不论季节,总是一条红色的百褶裙,右手举着一把红色伞,和她的百褶裙配套一样,也是百褶款,想想,这是人家结婚时,为新娘进门时举起的那种,由于她身材高挑,太过消瘦,总是感觉裙子是被她提着一样,面带微笑,目光呆滞……擦肩而过时总有种异样感觉。
那个时候上班休息时喜欢来这里,绕湖散步,泛舟湖上,看小桥流水,穿曲廊假山,看垂柳扶岸,站在亭子旁听着听不懂的粤曲……每次走过,都有在光阴中穿越的感觉,有很多次,我看到那个红裙子女子,都以为她是这个人工湖公园的景色,以为是为了公园的年代感,以为她是工作人员,唯一的疑惑是她那含笑的面容上,呆滞的目光。
直到有一次,我实在好奇,开口问了坐在身边的阿姨,听她说话的口音知道是一口的石岐话,也看到过这个阿姨大声问红裙子女子:累嘛,休息下吧。没有回答,甚至回应的眼神都没有,阿姨只顾自的一声叹息。
原来这个红裙子女子,是多年前少有的大学生,有个青梅竹马的男友,那个年代,中山还没怎么发展,很多人都想着办法去香港,去澳门,去境外……这个男友家有亲戚在m国,那个年代,只要几十万投资就能拿到绿卡,红裙子女子文化高,眼界也高,以为是两个人的机会,倾尽所有,让自己的父母债台高筑也要支持男友出去,等待着有一天回来接走她。
歌曲里有句:承诺只因为没把握。所有的海誓山盟都随着漂洋过海的人飘走了,随意的丢到了大洋彼岸,他用她的钱飞黄腾达了,她却在痴痴的等。
终于有一天,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等待,等一个约会的欣喜,如同最初的相恋,忘记了那个男子拿走的钱,忘记了家人和自己,忘记了负心人已经另有新欢,每天都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每天她穿上约会时的红裙子,那把红色伞,也是她看过表妹结婚要过来的,从此,伞不离手。
看着她带笑的面容,不知道她为自己留有多少甜蜜,不知道她是否还在期许,还是她的内心深处,早已顶着那把红伞,走进了她心中的红烛洞房。
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人工湖重新装饰过以后,成了开放公园,人来人往,晨昏朝暮,成了跳舞人的天地,有次路过,随意走走,又看到了红裙子女子,还是那么干净,还是那样的装束,只是两鬓斑白了,含笑的面容一如既往,目光更加呆滞,走路没有了以前的韵致,迟缓了很多……唏嘘短叹时,希望这样的呆滞里一片空白,不为烦恼所累,更长寿些吧。
一边吃着碗里的莲子,一边搜寻以前熟悉的店员,都是新面孔。好奇心驱使,询问店里一个年龄大的阿姨,以前附近总是穿红裙子的女子,阿姨很慌张的摆摆手,做出嘘的手势,让人心悸。果然,过了一阵,阿姨叹息着说,人早就不在了,那男的到了暮年回想起她,去看望过她,已经不认识他了,可是奇怪,见过面以后没多久,红裙子女子就去了。
空气中有些静,我明白去了就是去了的意思,只是心中翻起五味杂陈。看着这碗糖水中的莲子,也曾亭亭玉立在水一方,也曾粉雕玉琢香艳着一个季节,轮回更替,即使玲珑如鼔子,心也是苦涩的。
花开了,红裙子飞扬,花落了,红裙子只留下一抹红,问世间情为何物。
恰似你的温柔 歌词: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