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整整有二十四小时了,这么大的雪,近十年很少见了。身处南方的缘故,这里的人并没有及时处理大雪的意识。
病人站在没那么暖和的医院走廊,看着窗外的落雪。雪花斜斜地刮着,扑簌簌地下落又没有固定方向,他们太奇怪了,病人这样想,还不是些随风逐流的家伙。这些雪还唱着歌呢,病人清了清耳朵,接收到了大提琴般的的低沉诉说,还不是那酸臭的爱情故事,病人听得多了,不觉哪里特别,就算是不一样的人物,不一样的情节,都是一样的思愁,像是叽喳不停的电视剧,一档接着一档,不看又觉得无聊。
楼下除了偶有几个小朋友尖叫着跑过,几乎听不见什么其他声音。病人一低头,看见了求救的信号,那在雪中,弯着腰,就快被压垮的身躯。病人没有想太多,抄起伞,下了楼,还找了根竹竿,来到了他面前,那棵挺拔的松树,再有十公分就要头颅点地了,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雪。树上的松塔即使没有结松子的本事,也不应该这样落地,病人这么想。刚跨出去一步,发现脚下鞋跟没了半截,看来是走出已经踩化的路了,好像没有前人走过,就不知道要如何走路了,病人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自己是从来不会惧怕未知的路的。病人稳步向前,留下几个半水半冰的脚印。雪确实太多了,就算怎么来回摇动树枝,如何敲打松树,积攒在树顶的雪也掉不下来,落下来的雪绕过雨伞钻到病服里,奇了怪了,谁规定的,下雪天要打伞,倒也不是非打不可,不想显得自己太特别罢了。清理了能清理的部分,病人带着伞回了楼里,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颜色越来越红,暗暗担心,不清理积雪,明天出行的人怕是不方便。
入了夜,更寂静了。天色越发暗红,病人放心不下那棵树,又不敢去看,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那松树怕是只能自求多福了。
在没有集体供暖设施的南方,空调和电路的压力未免太大。不间断的低温伤害,空调强撑着嘶嘶哑哑嗓门。病人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步,心情低沉,是什么原因呢,病人不断问自己,想起了医嘱,要停止思考。拿起了床头的安眠药,看见身上白毛衣的袖口已经脏兮兮的,袖子上又起了好几个黑黑的毛球,不觉得自己哪里还需要治疗。在走廊里溜达一圈,越发不清楚自己的病友是人,还是手机亦或是其他电子产品,毕竟这些设备的清醒时间比它们主人的长。
停电了,病人听见病房里面的空调们都长舒了一口气,不自觉嘴角上扬。
各个病房里面乱了套,病友们一下子说了半个月的话,虽然都是抱怨责备。
病人悄悄溜了出去,远离了喧闹的场合,到了那树面前,不用问也知道,那树并不好。
雪越下越大,越积越厚,松树放弃了呻吟,也听天由命地听起了雪唱歌,病人有点不耐烦这首单曲循环。
一不小心就等来了别人,病人的医生,举着病人放在走廊的那把大黑伞,站在病人左手边。
真是笨,病人轻轻说着,伸手将伞柄倾斜向雪刮来的方向,你那样打伞,雪都给我擦脸了,有什么用。
医生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向右边挪了一步,右手勾住了病人的肩膀。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看着树,风雪的声音越来越大,那手透过病服唤起了一切,尤其是为什么来这里,突然,就听懂了那首歌。
没有头痛发烧 为什么事心绞
如果说我困扰最多是间歇性感冒
我们正常社交 提倡健康思考
生活的小烦恼都懒得计较
不敢投入太多是上一次副作用发酵
又不想爱得潦草成年人有本事治疗
病人都会说我很好 自欺欺人是特效药
遵医嘱停止思考就不会在夜里翻来覆去煎熬
同病相恋的人不少 当时做过彼此的安眠药
后来我扑空怀抱 才发现医者不能自医多可笑
我们正常社交 提倡健康思考
生活的小烦恼都懒得计较
不想投入太少 我还够勇气自愈自疗
等下一次你来到我会笑着像不曾跌倒
这里的病房不缺少 收容我们也都刚刚好
我不想停止思考 就算我爱上你有多煎熬
同病相恋的人也好 至少我们抱紧过这一秒
就算到后来揭晓 你是我医生也是我病因的诱导
原来唱的是自己。
曲罢,病人转向医生,还是展开了双臂,痊愈,怕是不存在的了。
2018年的第一场雪,遇上了刘思涵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