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不断地深入地思考我的职业走向的时候,对周遭一切也都在意了起来,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一丝弱弱的雨声,我开始敏感了起来。越来越感谢有今天这份工作,虽然总是那么多的不如意。我逐渐明白在这个世上不如意的人实在很多,甚至太多人过得很糟。
昨晚临睡之际,母亲告诉我姨夫已被紧急入院,性命堪忧。三个孩子正在轮流看护,家里仅有的2000块钱被带上了,医院是相对于其他医院的最便宜的医院。姨夫年轻的时候特别暴躁,经常打骂姨妈,姨妈的身上到处淤青。其实姨夫他自己也是个苦干的农民,不善表达,但是不如意了就打骂姨妈。这点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对姨夫的怨恨,姨妈善良,不识字。我们俩家住隔壁,什么动静我都会一清二楚,母亲经常替姨妈出头,但是还是不能阻止姨夫打骂姨妈,他们家里打骂是家常便饭。几年前,姨夫生病,情况很紧急,后来查出来是肺气肿,现在两个肺已经差不多烂了,日子不多,每天靠增氧机维持生命。渐渐地他似乎也没了脾气,渐渐地我也对他怜悯了起来。今天在医院看望他,见到我们时,那个强悍彪悍的他不禁老泪横流,小表哥说今天情况好一点,意识已经清了。我知道,如果家庭条件稍微好一点,他不至于如今这般。
出发去医院之前,门外有人敲门,而且是不住地敲。看来是外地人,因为在村里很少人会敲门,往往是远远地就开始喊名字,然后直接开门。我走过去开了门,哦,原来是一个推销员:他挎着个大大的抱,身材矮小,穿着大西装,可能是学校出来才不久。
他说:你好,我是XX公司的宣传员,可以给我几分钟时间讲解一下我们的产品吗?
我说不用。
他说就几分钟,我们的产品很好。
我说真的不用。
他拿出一个大文件夹,递给我一支笔,说:可不可以帮我签个名,并说明我推销态度很好。
我接过笔签名并写上“好”字。
他说谢谢,伸出手欲和我握手,我伸出手。但他的手是冰冷也并没有握住我的手,很象征性地碰了一下。
然后他从挎包里拿出一包洗衣液说送给我。我觉得他还要推销给别人,就给他省下这盒产品,我说不用,留着送给别人吧,你袋子里也不多了。
他说那好的,有缘再见。
自始至终他都面带职业微笑,单薄的大西装不足以抵挡寒气。
也是一个多么不容易的人。
离开医院的时候,小表哥送我出来,他是打隧道的工人,中午表姐告诉我说小表哥已经患了矽肺,准备离开这个行业,另谋生意。小表哥也是个老实人,刚过四十,育有一女一儿,妻子在家务农。家里所有的开支都靠他一人支撑,能接到隧道生意的时候也能赚钱,虽然没日没夜。接不到隧道的时候就半年甚至一整年没有收入。记得当年他十八岁的时候脸白白净净地就是个书生,现在看他,苍老的脸上已经有了好多褶子,岁月果真太无情。
为什么活着会那么累?不管工作是体面的和不体面的。走回到大街上,看路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幸福吗?为什么一个个都心事重重地行色匆匆?
心疼了。有哪个人是真的幸福?即便有,有长久的幸福吗?
都说爱情和战争是永恒的主题,幸福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