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年我妈听说我怀孕了,连夜从老家赶到北京,拽着两眼泪的我就去当地医院堕胎。
也是在那一天,男朋友在微信里简单地说了句分手就把我拉黑了,没有一句对我的愧疚与道歉。
手术醒来就看见一向雷厉风行的妈妈只剩下了颓废,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妈不能永远护着你。
小时候父母离异我跟着妈妈,妈妈认定亏欠了我,对我的任何要求,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然而我对此却一点也不在乎,小小年纪我就发现我与别人的不同,我长得好看。
过年走街串巷,我只需要向长辈卖个萌,说几句讨喜的话,兜里的糖就会比同伴多得多。
在青春期其他女孩还和男生搞暧昧时,我身边的男生就换了又换。
他们知道我渣,却还是前仆后继。
我和他们打情骂俏又从中挑拨离间,面对他们的表白,我巧妙地拒绝又让他们觉得仍有机会。
扪心自问每一次恋爱满足的不过是我众星捧月的虚荣心,被同类女性谩骂夹杂中的嫉妒。
我成绩平平就试图引起优秀男生的注意,偶尔的双手触碰就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我付出。
高三别人起早贪黑,争分都秒的学习,我依旧浓妆艳抹,和男朋友打情骂俏。
付出多少就收获多少,那些努力学习的同学考入了名校,我只收到了二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妈妈看完我的录取通知书就转身去厨房做饭了,我也欢喜地为期待的大学生活积极做准备。
我一直信奉着:颜值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大学生班干部竞选,我只在台上害羞的笑一笑,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就赢得了台下的掌声,击败了那些认真准备竞选的同学。
社团活动我获得了一个学长的好感,他是学生会主席,也是我之后交往的男朋友。
他颜值高身材又好,初次遇见我就和他聊的很开心,凭借我以往的经验和他眼神中深藏的温柔,我知道他喜欢我。
一个月后他在微信上发大段文字向我表白,他成了我的男朋友。
他很贴心,会记住我喜欢吃什么,节日里也会变着花样送礼物,生理期里还会给我泡红糖。
他的声音似乎有魔性,会温柔地安抚我的内心,在我耳边轻声诉说他如何爱我和欲罢不能。
起初我与他交往还算正常,直到我默许他将手放在我的大腿上,之后身体接触的尺度也越来越大。
我和他在校外开过几次房,为了避免麻烦他都会做保护措施。
如果意外没有发生,我会认定他就是我这辈子能托付的人。
那晚我们看完电影就去开房了,干柴烈火时他才发现忘带了安全套。
他搂着我说,他会对我负责,我相信了。
出院后我妈把我接回了家,她还像以前一样把爱我的心藏在行动上。
她请假照顾我的身子,没有过多的责备,只有锅里熬煮的鸡汤。
她维护着她女儿仅存的廉耻自尊,不想让她用力呵护的花朵在遭受摧残后,还被遗弃在泥土里。
一段时间后返回了学校,我明显地感受到周围人对我的异样,原本那些对我外表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变成了轻蔑和不屑。
“她和她男朋友那个,都堕胎啦”
“也不知道和多少人上过床”
“她脏死了”
“恶心死了”
……
寝室里的人也对我冷嘲热讽,之前和我过口角的舍友把我的水杯扔在地上说,也不知道有什么病,别传染给我们。
我忍住不哭,安慰自己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可还是会跑到外面崩溃地给妈妈打电话。
我说我不想上了,妈妈说我迟早要学会接受。
那段时间,我似乎比我前半生加起来的泪都哭得多。
再次偶然遇到他,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一样的光鲜亮丽又骄傲无比。
他就像陌生人一样从我身旁有过,没有一个眼神,没有一句关心。
我的心如刀绞般疼痛,脑袋也“嗡”的一下懵了。
冥冥之中我走进了学校的图书馆,宏大的空间以及成排伏在桌上学习的学生,里面没有一丝嘈杂。
耳边没有议论的声响,我在一瞬间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我开始在图书馆里看书,我承认我并不是被书中吸引也不是明白什么大道理,只是想逃避现实。
书读多了,心慢慢也静下来了。
彻底将我思想打破的,是我读到了毛姆的《面纱》。
我和里面的女主凯蒂经历是多么的相似,同样的虚荣愚蠢,同样的天真幼稚。
我明白唯一能让我重获新生的办法就是改变,改变那个天真愚蠢又虚荣的我。
回顾我的前半生,我最在意的就是别人的看法,我依靠自己的颜值企图获得别人的肯定与赞赏。
当大家都在轻蔑我时,我才感受到绝望,我何尝不是用自己的颜值取悦别人呢?
我抬头看着图书馆里为各自前程努力的同学,突然想要寻求自己活着的意义。
我带着坚持和执着回到了现实,忽视了身旁的风言风语。
我开始规划我的大学生活,晨起早读,晚间早睡,一部部经典电影也代替了短视频。
平时不只是学习,我也关注我的爱好,时尚和美妆。
大三的时候我进了一家传媒公司,当了美妆博主,我依旧用颜值吸引别人的目光,不过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
大四我成了别人口中传奇的学姐,既有颜值又有能力。
我自身才华的光芒盖住了以往的污点,如今几乎没有人提起我大二堕胎的事,偶尔几个同班同学想起说几句,也只是说几句。
我记得《面纱》中有这样一句话:
我们有些人在鸦片中寻找道,有些人在上帝那儿,有些人寻求威士忌,或去爱里寻找。这道终归只有一条,可它不通向任何地方。
寻找属于自己的路,什么时候都不嫌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