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们想您!
您走了好长好长时间,今天已是15年了。
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您说:爸爸,我想您、想您。
您知道吗?这些年,每当冬至看您回来,我都会莫名的病一个多月,吃任何药都没有解……
还记得,4岁的我,掰开包子把陷抖进小碗里,我用小手指尖夹着肉陷吃,爸爸您吃着包子皮,我还记得您笑眯眯看着我的样子。爸爸,我还记得,您被打成右派后,有一次您回家看我们,要走的时候,发着高烧的我哭着喊着要跟您走,最后您终于带我走了,我现在还清晰的记得,我手里提着一块小手帕,跟在您的身后一蹦一跳的冒着雨翻山越岭,好高兴好开心啊!每当我想您的时候,这个场景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那时我六岁。
爸爸,那次您到攀枝花出差,放学回家的我,感觉家里空荡荡的,我躺在床上哭啊哭的,无视下班回来的妈妈和放学回来的两个弟弟,当妈妈知道我是想您想哭的,现在想起妈妈说的话,妈妈是嫉妒了….
我做妈妈了,爸爸,您还是那么的宠我,每天上班,您总是帮我把自行车抬下楼等着我,那时您已经六十多了。
爸爸,知道我为什么会生病了吗?
那该死的病让您走得那么突然,我们毫无防备,而我,在您的庇护下,还没“长大”,总觉得你没走,可总也见不到您。
后来,我知道,那是一种深深的“恋父”情结,妈妈说在我出生一周后,妈妈生病住院,妈妈说,找不到奶吃饿得哭喊的我,爸爸没办法哄我,就把嘴唇当做了妈妈的乳房给我吸吮,也怪,当我吸着爸爸的嘴唇是也就不哭闹了。那时还是军人的爸爸每天抱着我,一路上我吸吮着爸爸的嘴唇去医院找妈妈吃奶,也许,从那时起,我和爸爸的感情就有深深的连接,爸爸的嘴唇就是我早期的一个重要客体(一个替代客体)---乳房,“好乳房”就是好妈妈,它深深刻入了我的记忆。
爸爸您知道吗?那次在您的墓前,当我跪下的那一刻,默默的说完:我长大了,成长了,我是来与您告别的,一种内疚感油然而生,我的心里忐忑不安,我意识到我会生病。那是05年,从12月22日生病---咳嗽,从不打针的我,吃药打针全都无效,“病”一直持续到年三十那晚,我对自己说,新的一年来了,病应该好了,果然,大年初一,女儿说妈妈,你今天没咳嗽啦,病好啦!其实我知道,这个“病”是我对自己与亲爱的父亲告别的一种自我惩罚,惩罚自己当年没有能力救活您。
“咳嗽病”是一种呼唤,一种表达,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它是爱的呼唤。那段时间里,也许是共时性,我不断的经历与父亲告别的仪式,中央12台,杨凤池在心理访谈里为一个女孩做与父亲告别的仪式,新年放假三天,电视里播放李雪健主演的《搭错车》,那也是父亲与女儿的故事,我跟着剧情哭得眼睛充血,不知是为自己哭还是为别人哭。就如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那句话,我这三年总在重复这个“生病”的模式。虽然我知道为什么?
15年来,我总忘记今天这个日子,其实是在回避,今天醒的特别早,知道今天是爸爸去世15周年,早就想写点东西,过去,写过很多次,总是不能完成,可能是感觉有些东西我还没做好,现在我知道,我可以写完,是我可以向爸爸汇报了:亲爱的爸爸:妈妈快八十了,现在身体挺硬朗的,还能带您的小孙子呢!你走了,妈妈很悲伤,我们也不敢哭,我们终于熬过了没有您的日子,您的两个儿子真不错,都是做实事的人,和您一样,工作能力和口碑都很好,小弟弟也成家了,您的孙子-小老虎一岁多了,聪明可爱。您的大外孙在部队呢,我的女儿在北京上大学了,您的孙女也上高中了。我们姐弟四人都很孝顺妈妈,也很团结,都相互照应着呢,您放心吧!我总记着您去世时那一声长叹,一种不甘心,一种放不下,一种对我们的眷恋不舍,您还记得吗?我们姐弟四人拉着您的手说的话:我们会照顾好妈妈,我们会照顾好弟弟。现在,您儿孙满堂了,爸爸,我知道,你经常来看妈妈和我们,您可以放心了,安息吧!
每次去看您,总是积攒了一年的想念,一年的喜怒哀乐,总是想把家里一年的情况像您一一诉说,说完了,我们走了,可又把您留在了荒郊野外,爸爸您一定很孤独,在山上风吹日晒的,一定很不舒服吧!可老人们都说要入土为安的。爸爸,我梦见您回老家找到了奶奶,爸爸,16岁,您就被抓壮丁离家了,不知病重的您是怎样找回家去的,一定很辛苦,很艰难吧!在老家的门口,我看见奶奶牵着您的手回家了,我看见在奶奶面前爸爸您变年轻了,穿着一套灰色的中山装,还是那么的帅,那么的英俊。爸爸,看见您和奶奶在一起,我终于放心了,您不再孤独了。
今天,在您的周年祭日里,压抑了多少年的泪水和思念我终于能表达释放出来了,我能在这里告慰在天堂的爸爸,做为您的孩子,我们会以活得更好的方式,来报答您给我们的生命和养育之恩。
做为深爱您的女儿,我会把您放在心里一个重要的位置,以健康的方式来想念您,我不再以“生病”的方式悼念您,爸爸,现在,我闭上眼睛能感觉到,您在天堂远远的注视着我们,祝福着我们,在这份超越时空的爱与祝福里,妈妈、姐姐、弟弟和我们的孩子们一定和我一样感觉到温暖和力量,我们不再是孤独的细胞,我们有巨大的力量在后面支撑着我们,女儿在这里给您鞠躬了!!
爸爸知道吗?最远的您是我们最近的爱 。
2008.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