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只有母女俩的旅行,我和我妈。这样的旅行在我和我妈的生平中都是第一次。
我三十六,我妈七十五,在我和她生命交叠的三十多年里,我心目中的母亲始终是勤俭的、坚韧的、固执的……她目不识丁,从小挨饿受苦,可她依然用那个时代所赋予女人的特有的无畏精神,把我们姊妹四个拉扯长大,扛起家里家外的辛酸苦楚,再苦再难也没有向命运妥协过。在父亲去世的二十多年里,母亲始终孑然一人,清白自守。
时光不留痕迹的游走着,我看着母亲一天天老去,牙齿已经脱落了大半,仅剩的几颗也在风雨摇曳中逐渐松动,仿佛一不小心就有被连根拔起的危险。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能接受镶副假牙的建议,理由是:“假的,不舒服”。发色早已斑白,满脸的皱纹波澜不惊的凝重着。腿脚也远不如前两年了,常常觉得累,走路也是缓步的,和我们同行时,不知不觉她就被落在了后头。腿上的静脉曲张也时常痛苦地折磨着她……
她整个人都在自然规律的巨大威力下,顺从而本能地衰老着,坚定而不可抗逆。
那天我偶然间说起来:“妈,我带你去桂林旅游吧?”没想到她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妈一向很节俭,是个会因为哪个超市里的青菜便宜两毛钱而不惜舍近求远的人,可说起来去旅游,她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妈说:“我年纪越来越大,趁着腿脚能走动,还能出去转一转,不定哪一天就走不动了。”话里满是无奈,她正在心平气和地走在人生之旅的暮色里,安静又从容……
妈,我懂得。您怕的不是自己老去,您怕的是有一天再不能为我们洗衣做饭,成为儿女的负担。殷殷慈母情,早已渗透在我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里,充盈在每一个我目能所及、手可触碰到的地方。
妈妈,您不必害怕老去,有我在呢。就让责任在生命生生不息的传承中发扬光大。
这次旅行就算是我送您的母亲节礼物,即使您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个节日也没有关系。
妈妈,我爱你!希望我努力创造美好生活的速度,能够超过你衰老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