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真相之三:钟见
二月中旬/青子湖畔别墅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秋雨戴着耳机,一边听着与宛轻若合奏时的录音,一边回想起每个周末里与她独处的种种美妙场景。
“秋雨……”蓝凌见他咬着筷子头眼神痴痴呆呆的,便敲了敲桌子唤了他一声。
“啊?”秋雨回过神来,拽掉一只耳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母亲。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依旧带着痴痴的笑。
蓝凌顿时满脸的疑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秋雨迅速低下头拨拉起碗里的米粒来,嘴角却漾起了挡不住的笑意:“算是吧。”
“什么样的姑娘啊?”
他咬着筷子头又痴痴的笑起来,眼里满满都是柔情蜜意:“嗯,像风一样,眼睛……很清澈,好像天空中,璀璨的星星……”
“真有那么好?”
他点点头。
“能带回来给妈妈看看吗?”
秋雨迅速摇摇头:“现在还不成,”他突然反应过来,慌乱了眼神冲着她笑笑:“我是说,以后会的。”
蓝凌盯着秋雨各种奇怪的表情,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安起来。
“我总觉得他怪怪的,好像被什么缠住了似地,痴痴呆呆的。”蓝凌在电话里把这种担心告诉了松泽明。
虽然秋雨并没有对蓝凌透漏半点有关宛轻若的事情,但自从知道了宛轻若实际上就是宛清儿,秋雨对松泽明的态度也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他几乎成了秋雨家里的常客,和蓝凌之间的关系也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转变,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我们……见个面吧。”在听过蓝凌讲述了这种担心的第二天,松泽明在电话里说道。
清韵茶楼,松泽明正襟而坐在蓝凌的对面,脸上带着些不安的情绪。
“我记得,你给他求过一道符,不妨试试。”他牵强的笑了笑,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交叉的很紧,不时的搓着大拇指。
“符?倒是差点忘了。可是真的会管用吗?那毕竟只是一种心理寄托。”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松泽明低下头若有所思道,眼里忽然透出一丝忧伤。
蓝凌看着他奇怪的表情:“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松泽明抬头笑了笑,又迅速转过脸去望向窗外,避开了她的目光:“只是天气不好,容易伤感。”
他更紧地捏了捏手指,低声道:“蓝琳,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发现我们之间,有些事情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能……继续把我当朋友吗?就像现在这样。”
她微微愣了一秒,看着他深幽的眼睛笑了:“当然可以。”
“为什么?”
“因为信任。”
……………………………………………
清州大学教授公寓楼
夜色深沉,松泽明带着沉重郁闷的心情回到公寓。漆黑的楼道拐角处,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突然冲出来,一把拉住了他。
书房内幽暗的灯光下,望着失踪了大半年的钟见,那张苍老、颓萎、布满长期焦虑的脸,松泽明万千思绪如哽在喉。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应该是个通缉犯。”
“我知道,就是因为走投无路,所以只能来找你。”
“哼!”松泽明耻笑了一下,低沉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凭什么以为我还会帮你?”
“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
“交情?我们之间早就恩断义绝了,就在我知道原来清儿的死和你也有关联的那一天。枉我当年那么信任你,临去美国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做一个坚定的守护者,会一直保持我们最初的信念绝不被世俗贪念所腐朽。多年来的信誓旦旦,到头来你都做了些什么?”
钟见花白的发髪抖动起来,蓦然垂下了头。
时间在他垂暮的花白和难堪的抽泣中滴答行走着。
松泽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实话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钟见一把捂住了脸,颤抖的指间渗出了道道泪痕。
“其实,在你和清儿从美国回来之前,穆黑和殷富早就瞒着宛平,用公司的账户帮着那些高层政府官员们洗黑钱,我曾经劝过他们收手,可是……”
“你和宛平经常不在国内,公司一直以来都是穆黑一手在操控着。我当时提醒过宛平,可他总是笑笑说兄弟之间要相互信任不分彼此。”
“这些和清儿有什么关系,你们要那么对她?”
钟见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眼前展开一幕幕痛苦的回忆。
……………………………………
柏青到天道担任财务总监没多久,便发现了公司账目上的异常。除了引荐他的钟见,他在天道公司并不是很熟悉和了解相信其它人,于是便将自己的担心告诉了他。
“账面上的事情,殷副总都核实过,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钟见担心柏青冒冒失失的对别人说出来,这样一定会牵连到自己。因而一再叮嘱柏青不要告诉任何人会看着办,并且叫他以后不要再插手。
然而柏青的心里,却始终像踹了一个包袱放不下来。巨大的压力和无法排解的苦闷,使他整日里郁郁不堪,感觉到前途一片茫然。
在见到宛清儿的那一刻,性格懦弱的柏青是惊异的。
她的纯洁美丽、青春飞扬;她的完美聪颖、决断果敢,仿佛是给这个即将濒死的年轻人注入了一剂新的活力。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短短的一段追随和相处的时间,就让他从她身上看到了未来和希望,于是便把这些怀疑统统都告诉了她。
年轻气盛的宛清儿,将查到的影印资料直接拍在了穆黑面前。
“如果各位叔伯愿意就此收手,我会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以前的一切就此带过不再予以追究。否则,休怪我宛清儿不给大家留情面。”
穆黑——彻底被激怒了。
“找人做了她。”
“不可以。”钟见慌忙阻止道。
“怕什么,又不是真的做。叫人先绑了她,等到我们把资金顺利的转移出来,再放了她就是了。”
穆黑逼视着钟见:“怎么,你已经趟了这浑水,现在倒想择干净了?”
“我……”钟见看到穆黑眼内蓦然冒出的杀气,顿时懦弱下来。
“那……你要保证不能伤害她。”
“放心,那是当然。”
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他对柏青旁敲侧击道:“你要小心,莫要再管些不相干的事情。”。
柏青虽然一时不明就里,但还是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一下宛清儿。然而他没能再见到她,穆黑找了个借口,第二天便将他派去了一个偏远的销售点。
于是在宛清儿去Z市的当天,松泽明接到医院里打来的一个电话……
在钟见缓慢的讲述中,松泽明的手渐渐捏成了拳。他好恨自己,回国后只顾着在医院里忙。如果当时有一点点的觉醒提醒一下她,事情也许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后来呢?”
“谁也没有想到,清儿当时会逃到了沁水小镇的车站里,又偏偏遇到了穆黑安排在那趟列车上的杀手。”
“他们为什么要炸毁列车?”
“穆黑说,省局负责经侦的那个警察突然接到了一个匿名举报电话,执意要立案调查。那些高官们害怕就此暴露了,所以要他想尽一切办法,阻止那个警察到清州来调查取证。却没想到连累得清儿也……”
松泽明一把揪住了钟见的衣领,从眼睛里爆出满腔的愤怒和怨恨:“你当年为什么不说出实情?”
“我……”
钟见在他手心里摇晃着灰白了的鬓发,被心蚀扭曲了的脸上涕泪纵横:“我怕,他们一再威胁,我……还有我的家人,我怕他们伤害我的孩子。”
“哼!孩子?”松泽明仰天冷笑道:“你还有脸提孩子。就是因为你们那点私欲和贪念,害死了宛平一家三口,还连累了许多无辜者受到伤害。一家三口啊!全都死了!就连老宅都……”他愈发悲痛欲绝:“可怜的清儿,那样如花的一个年纪,连女孩儿最美的婚纱都还没穿过,便尸骨无存。”
他霍然起身,背脊坚毅挺直,咬紧牙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去自首吧!”
钟见满目凄慌地抬起头来:“什么?”
松泽明眼中透射出的目光坚决又澄亮:“你错了一辈子,余生总得活的像个人。就算不为你自己,为了你的孩子们有生之年还能够活得有尊严,不再像你一样苟且,去自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