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绿萝结下情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二十来岁,刚刚大学毕业没两年,常常被繁重的工作弄得不知所措,甚至叹息沮丧。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承受压力的能力就像大风大雪中的一根纤细的树枝,不知道哪个瞬间就会折断了。
犹记得那是个深秋的季节,北方的深秋经过了几场冷风冷雨已经有些萧条苍凉了。刚刚从年级主任办公室回来,班里几个调皮的男孩子在学校里闯了祸,年级主任很严肃地说要我一定严惩那几个孩子。可是我一向心软,不想按照年级主任的意愿去处理事情,可是初来乍到的,又没有违逆上级领导的勇气。回到办公室闷闷不乐,那些烦闷的愁绪像阴云一样笼罩着。
“来,李老师,送你一枝绿萝。这种植物特别好养,适合你这样的性格,只要隔几天换个水就行,它是一种坚强又可爱的植物,替我照顾好它。”眼前是一个高约15厘米的圆形玻璃瓶,瓶颈约3-4厘米,里面装着小半瓶清水,一枝绿的发亮的只有三片叶子的绿萝插在水里,呈现出清新的小美好。
送我绿萝的是另外一位老师,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等着我接下他手里的绿萝。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转起来,我其实特别脆弱,又特别容易满足。我接下了绿萝,养在了办公桌的电脑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摆弄一下。绿萝的确是很好养的植物,不需要特别照顾,不需要特地给它阳光,只要保持足够的湿度和水分它就能蓬勃生长。
十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那份不露声色的关心和体贴,也因此,我对绿萝总有着一种亲切独特的情感。在很脆弱的那段日子里,它的确给了我坚韧和向上的力量,人常常需要一种精神的支撑,借助这种支撑去汲取走出泥淖的力量。而恰好,在我心灵软弱的时候,绿萝就那样不早不晚地出现了,于是,绿萝便缠绕在我的生命里。
后来开始留意关于绿萝的一切。绿萝有一个很诗意很好听的属性—天南星科麒麟叶属植物。有青叶绿萝、黄叶绿萝、花叶绿萝等等,而我见过的只有青叶绿萝了。“绿萝萦数匝,本在草堂间 ”、 “拂花弄琴坐青苔,绿萝树下春风来 ”、 “彩云荡漾不可见,绿萝蒙茸鸟绵蛮”......是诗人们对绿萝的感怀,由于个人境遇不同、认知不同,绿萝也因此有了独属于个人的感受。它们大多寓意着生机勃勃,诗意美好,蓬勃盎然,是受人喜爱和称赞的。
但也有诗人把它比喻成只能依靠别人的浅薄女子,如杜牧写道,“绿萝纷葳蕤,缠绕松柏枝”。这个寓意真有那么一瞬间破坏了我内心的那份美好。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无声的绿萝是无法去向世人辩解的。纵观宇宙八荒,不管是植物,动物抑或人都要从某种程度上需要去攀援,其他不说,光是阳光,雨水和空气就是这世界所有物种都需要“攀援”的了。
这么想着,似乎对我的绿萝又多了一份被人误解的怜爱。
十年间断断续续地养过很多次绿萝,大概是由于太疏于照顾,哪怕绿萝是极好伺候的植物,我还是把它们养得很稀疏消瘦。记得买过一盆绿萝柱,配着白色的陶瓷花盆放在客厅的角落里,“身影”挺拔秀美,蓊郁葱茏的叶子绿得仿佛沁出水来。每次推门而入,看到那样一大盆蓬勃着生机的绿,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可是后来,大概是因为养护不当,叶子开始发黄掉落,知道最后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柱子。没有了绿萝的客厅显得单调而又缺少生机。
心里一直惦记着再买一盆回来。前年逛花鸟市场的时候,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大盆,真是很难得呀!市场里大部分的绿萝都有着葱茏繁盛的叶片,却很少有一盆那样垂着长长的藤蔓又茂盛葳蕤的,几乎没做任何犹豫,就欣欣然把它带回了家,像带回来一枚奇异的珍宝一样。
带到客厅左斟酌,右琢磨,把它放在了客厅里那个一直想换却又没舍得换的空调上。空调是粉红色的,和整个客厅的蓝色调是极不搭配的,但是功能又很好,所以一直就放在客厅的角落里了。当我把绿萝放上去,视觉上瞬间舒服了很多。我把它长长的藤蔓放下来,就像一个女孩子参差不齐又可爱妩媚的刘海一样。
我还特地买了专门给绿萝施的肥料,每隔十天半个月给它浇水施肥。快两年了,那几根长长的藤蔓铆足了劲儿生长着,原来的长度只到空调的四分之一,而现在,都快垂到了地上,和空调一样高了。
今年夏天,我出去游玩了几天,等到回到家时,很沮丧地发现绿萝因为温度过高,又没有及时浇水,叶子都无精打采地耷拉在那里,摸上去软软的。我愧疚极了,陪了我那么久,真担心它们会就此死去。赶忙给它们喝足了水,心里虔诚地祈祷着一定要好好活过来。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绿萝有没有恢复生机。啊,果然没让我失望!一片一片喝饱了水的叶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笔挺地立在那儿!现在,它们依然朝气蓬勃地待在空调上,每隔一段时间,我会拿着剪刀去把老去的枯黄的枝叶剪下来,以留足营养供给新发出来的绿得发亮的小叶子。每次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修剪的时候,我就像在和一个老朋友做着无声的交流,那满眼的绿真是让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