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抱着狗狗,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北京的车好多呀,人也那么多,街道那么挤,楼层那么高,我茫然若失地置身其中,完全不知道该走向那里。
我的狗狗睡着了,她睡得好香好甜,请你,请你,不要打扰她,不要。
走在人声喧嚣地洪流中,我的脑海中总是幻现着曾经的画面:在一条铺满鲜花的乡间小路上,春天的太阳才刚刚起床,我和狗狗沿着小路,奔跑进一片一片十分规整地麦田间,麦苗在自由自在缓慢而健康地生长着;狗狗很听话,也很懂事,她总是跑在我的身边,她既不会丢下我独自跑去,也不会很懒散地趴在阳光中,我的狗狗她很乖。就是这样,我们奔跑进灿烂地阳光中,受惊地飞鸟四散逃开,我们一直呼喊一直奔跑,跑过了燥热的午后,跑过了洒满血色的黄昏,跑过了我一生一世永不可挽回地梦魇岁月……
想着想着,我掉下泪来。我的狗狗她跑累了,她在休息,她需要好好地睡一觉,请你,请你不要打扰她,好吗?
在我的生命中,在我的生活里,只有狗狗,只有奔跑进阳光中陪我玩耍逗我开心地狗狗。有一个面目狰狞地男人让我叫他爸爸,也有一个时刻照镜子的女人让我叫她妈妈;他们不喜欢我,我也很讨厌他们。我只喜欢我的狗狗,我的,陪我渡过一个又一个寂寞难耐夜晚的狗狗。
那个男人每次都酗酒,通常会喝得烂醉,晚上的时候,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打那个女人。每次深夜里,我都可以清楚地听到隔壁屋中家具破裂的声音,以及那个女人尖利地哀嚎声。这样的时候,我总是会抱着狗狗,难过得流下泪来,我好怕,真的好怕,我怕那个男人有一天也会像打那个女人一样来打我。狗狗总是在这个时候,用她温热而粗糙地小舌头舔我的手背舔我的脸蛋,来安慰我带给我温暖;她睁着黑黑的小眼珠仿佛在对我说,我是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二、
车流滚滚的大街上,似有若无地风吹碎了我的忧伤,大片大片洒满碎片地剪影飞旋在我的世界里。
狗狗她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我真的好想叫醒她,来陪我走一程。可是,我不敢,因为狗狗需要休息,她已经是很疲倦了。
我空落落地走在街上,眼中充满了空虚与落寞,这个世界离我很远很远,我的生活在远离世界的地方,只有狗狗。
阳光打在我的脸上,拂动了我的思绪。曾经真的有那么一缕阳光照射进我的生活,带给我久违的温暖。那个男人和女人分手后,就只剩下了我一人。每个月他们会给我很多很多的钱,我每次都会把收到的钱存入小罐中。我和狗狗在空荡荡的房屋中,玩耍、吃饭、睡觉……以此来打发和消磨时光。在独自醒来的早晨里,我孤单单地爬起身,去掀开窗帘。一束束遥远而炫目的光线透过玻璃窗,蜂拥进来扑在我的脸上,一瞬间,我明白了阳光在带给我温暖的同时,也无情地刺伤了我早已习惯了黑夜的眼睛。
我踩着凌乱而破碎地步子走着走着,一步一步地走着,却不知道该走向哪里。最后,我走进了一座阴暗的桥下,然后沿着阶梯走了下去。、
下面是人来人往车走车停的地铁。夹杂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我更加显得恓惶与落寞。于是,我便想找个墙角坐下去,我也累了,我也很需要休息。
我身边坐着一个抱着吉他唱歌的孩子,他拨弄着琴弦唱着我不熟悉的曲子;我坐下的时候,他侧过脸来,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齿,笑着说:“你好,我是加禾!”
我也同样回敬说:“你好,我叫……我叫……一木。”
“很高兴认识你!”
我笑着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加禾看到了我怀中的狗狗,却忽然间说:“她死了吗?”
我摇了摇头,很不快地说:“没有!她没有!她只是睡着了!”
之后,我们沉默了很久。周围是各色各样匆忙来去的人群,坐着坐着,我就有些累了,昏昏沉沉地想要睡去。
加禾忽然说:“走吧,天色已晚了,回家吧!”
我揉了揉困乏地眼皮说:“我没有家了。”
加禾背好吉他,转过脸笑着说:“回我家呀!”
我露出牙齿,翘起嘴唇说:“谢谢!”于是,我便站起身,随加禾走去。
三、
我抱着睡熟的狗狗,尾随着加禾,走过了一条又一条时而喧嚣时而寂寞的小巷。天真的暗了下来,北京的天空雾濛濛地。闪烁地霓虹灯抬着瞌睡的双眼,点缀着这片多情地夜晚。
走过了一条街的转角,这里宁静了许多,夜色依旧是朦朦胧胧的。在一幢五层地楼前,加禾停了下来,回过身对我说:“就是这里!”
加禾推开门,就在我们走进的时候,迎面走出了一位容妆精致但面带憔悴地女人,她面无表情地从我和加禾中间穿过去,眼神中充满了荒凉与冷漠。加禾回过身,失神地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双眸中盛满了不被人理解的忧伤。过了会儿,加禾转过身,向楼内走去。
楼中装饰堂皇,一片华丽。可是,里面却没有人,没有声音,一切都是空寂寂地。加禾头也没回,指着上面说:“我在五楼!”
脚踩在木板上的时候,可以听到木板吱吱地声响,一声一声,声声回荡在寂寥而沉闷地空气里。走上五楼后,加禾慢慢地推开门,像是在推开一扇扇尘封已久地记忆。屋中的地板上堆满了一地的唱片与杂志。灯光虽有些昏黄,但并不刺眼。
加禾放下吉他,对我说:“随便座!”
我笑着说:“谢谢。”我便靠着墙坐了下去,侧过身把狗狗放在地板上,狗狗她现在睡得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