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人很丧,所以就在社交媒体上发了许多很丧、很负能量的文字。偶然和一个好友L见面的时候,我们就聊起了最近经历的各种丧,以及排解负能量的方法。我告诉她,我发泄的方法就是跑步,而且要穿上帽T然后一定要带上帽子,不戴眼镜并且把耳机里的声音开得很大,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挑一个人少但是相对安全的地方跑(这里实名感谢复旦大学提供各种只有保安巡逻的无人街道)。L很认真地看着我,问到: “你是不是特别没有安全感?不然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
这个问题一下打在我的心上。在很早以前,我就发现自己很没有安全感,但是由于没有安全感这个特点让我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因此在和人交往的时候,我很少暴露这一点,也很少和别人主动提及,所以第一次有人和我说起这个话题。
我没有要说什么很惨的故事,事实上,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惨的故事。除了成长之中一般人都会经历的挫折和纠结,说实话其实比我遇见的很多人,我的童年、原生家庭、成长环境都是相对幸福而且健康的。虽然不是在大富大贵的家庭之中成长,但是也算不愁吃穿;成绩在中小学阶段也可以算是在普通的学校之中的优秀学生。
所以,在我一开始发现自己居然有“没有安全感”的特点的时候,我打从心里是深深鄙视我自己的,因为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大有一种矫揉造作的感觉。
但,我就是对周围的环境和人充满不安和警惕,至今无解。除了通过长时间地在一个地方待着,或者说慢慢加长时间和一个人相处。
这样其实挺不好,或者说,挺不方便的。具体原因是到了新的环境时,很难交到新朋友,当别人的社交圈子已经固定的时候,更加难以融入了。一旦有人对你展现热情,采取的第一反应是回避和冷漠的方式,当然,随着年龄的增大和社交经验的增加,回避和冷漠的本质虽然不变,但是会更加温和。然而,会把你拉入圈子的人必定是当中最热情的。
而且,随着每一次信任被打破,又更加难以相信另外一个人,即便理性告诉我,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个体,我应该要公平看待每一个人,不应该因为在别的人身上受过伤害,就不再认真对待每个经过的人。
然而,每当打破第一层不安,开始和某人亲近的时候,心里到底还是在揣测的,我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向我走来,而一无所有的我,到底能够留住你多久,况且这样臆测你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请求你留下,期待你留下呢?一想到这里,内心总会涌上空虚和恐惧。每亲近一分,担心就会增加三分。所以很常会为难别人,希望别人能够留下来,但又害怕对方先自己而去;希望承诺,但又不完全相信承诺,因为害怕承诺不过是对方对付自己的方法,更害怕承诺破裂之后自己难以修补回去的玻璃心。
完全就是一个死循环。
和我们这样的人交朋友啊,是很心累的,因为我们时刻不安,时刻需要别人的安慰,而且我们的负面情绪来得你不知不觉,因此我们需要有正能量,同时又能够和我们产生共情的朋友。往往能符合前一个条件的人,他也不想要这么负能量的朋友,同时由于乐观的人看事情的角度和我们消极的人本质上不同,他们往往会鼓励我们“撑过去”,但是却不知道我们活了几十年也没有“过去”过,因此也不能满足后一个需求。符合后一个条件的人,能够产生共情往往这个人足够细腻和敏感,或者本来也是同类人,那么也不符合前一个条件,最后只能两个丧人相望、相拥,一起感慨对世界的不喜欢。
但是,其实上面这些都已经是想多了,因为一般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会发现根本不可能得到另外一个人那么多的关注,除非是自己的伴侣,但是一个能量值负向超标的人,除非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然也很难找到足以抚慰自己的内心的伴侣,毕竟愿意成为自己的朋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像我这样,没有颜值、没有身材、没有才华的人,平时只能靠着将自己打造成一个欢快开朗的胖子,让别人愿意稍微亲近你,然而只要稍微深入认识,讲起任何负能量的事情,这些人就会离你远去,还责怪你为什么变了。
我自己深深知道这样的自己非常矫情,既不愿意展现真正的自己,又渴望被别人看穿自己的需求,不被理解的时候觉得悲伤,被关心又觉得恐惧,要是无法挣脱这样的心境,最后不是活成一个以恶毒的心看待世界的人,便是死于一种逃避深刻的犬儒主义中。
我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此铃是我系,它就像一个警钟一样替我防卫着所有的恶,以及善。我知道我需要解开才能得到快乐,我不知道解开会怎样,真的会快乐、抑或是维持原样,还是会和以往一样受伤;但我知道,系上之后我很安全,免于受伤。
我啊,就是这样一个胆小、自卑而又没有安全感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