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了韩国电影《诗》。影片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淌,丝毫没有刻意与做作。
在大众的印象中,人一旦上了年纪,到了66岁的高龄,似乎就千篇一律地成为了那个一年四季穿着花裤子花衣服,拎着篮子去买菜的老太太,毫无诗意。即使有几个特别的,完全显示不出生理年龄的老太太,不是明星就是土豪。老年人,真的只能守着柴米油盐过剩下的人生吗?
电影《诗》讲述了一个66岁名字叫美子的老太太的生活,她独自抚养外孙长大,女儿长年在外地打工,很少回来看她,也从来不寄钱给她。这样恶劣的生活条件下,老太太美子依然每天穿着漂亮得体的衣裙,戴着白色的蕾丝太阳帽,拎着草编的包包,充满阳光充满朝气地生活着。她靠打临工赚钱养活自己和外孙,她温文尔雅地面对所有外人看来艰苦的事情。在发现自己得了老年痴呆时,美子去报了写诗班,生活就是这样,苦难从来不请自来,你能选择的只有如何去面对。
美子通过学习写诗,开始观察身边微小的事物,一只苹果,树上的小鸟叫,树叶被风吹动着。。。教写诗的老师说只有用心观察才能写出美好的诗来。美子的外孙上学的学校里有个女学生跳江自杀,导致女孩自杀的原因是同校6个男生长达一年对女孩轮奸,女孩不堪忍受只得自杀。。。
其它五个男同学的家长联合起来找到美子,为了自己孩子的前途,希望达成联盟,赔偿女孩妈妈一笔钱,与学校一起将此事隐瞒。因为美子的外孙也是加害者之一。因为女孩妈妈拒绝赔偿,家长们希望美子出面去和女孩妈妈协商,同是女人,可能更好沟通。美子无奈地去了,看到女孩妈妈在地里干农活,家里并不富裕,家里还有一个小儿子。美子与女孩妈妈谈论天气和今年的收成,聊了几句悻悻地走了。因为她曾经在医院门口亲眼目睹这个妈妈看到女儿被打捞上来的尸体时那种近乎疯了的状态,失神地赤脚走着,埋怨女儿为什么这样离开她。。。
与处理外孙强奸女同学导致少女死亡事件同时进行的,还有美子的写诗培训课。现实生活的罪恶与想要写出美丽诗句之间的情感对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冲撞让人深感无力,从而更加突出了激烈的现实讽刺。
美子去教堂悼念自杀的少女,顺手拿走了少女的照片。回家摆到餐桌上,希望能唤起外孙的良知。可是当外孙看到女孩的照片时,只是看了一眼就坐下来吃饭,他的平静象一把刀刺伤了美子。
就象老师说的,写诗不难,难的是拥有写诗的心。男孩家长们的冷漠,自己外孙的冷漠,女孩妈妈的无奈,象一根根刺,扎在美子心里,她开始了自我救赎之路。
为了弄到赔偿给自杀女孩妈妈的五百万,美子不得不践踏自己的尊严,用身体去满足中风老头的生理欲望,换来五百万。看到美子把钱凑齐交给其它男孩家长的那一刻,我一直以为美子是在保护自己的外孙。自己养大的,即使再恶毒也还是有舔犊之情吧。
一个傍晚,美子给外孙剪了脚指甲,嘱咐外孙要干净整洁,一个人外表端正才能做正确的事情。外孙问她为什么突然这样,美子回答说明天你妈妈就要来了。然后两个人在楼下打羽毛球,警车平静地开来,平静地带走了外孙,外孙平静地看了一眼美子,另一个警察拿起外孙的拍子继续和美子打球。美子回头望了一眼被塞进警车的外孙,继续打球。没有警车轰鸣声,没有亲人间因为背叛而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一切显得那样不真实,又自然而然地发生着。这表面的平静下,有多少爱与痛苦的纠结,隐藏在平静中的绝望才最震撼人心,于无声处听雷声。
第二天,美子的女儿回来了。找不到妈妈,找不到儿子。一直缺席的爱,无处存放。
美子终于写出了一首诗,她把诗放在老师的讲台上,还有一束美丽的鲜花。然后,她选择了和自杀的少女一样的结局。
来看看这首让人泪目的诗吧:
《圣女依诺斯之歌》
你那边怎么样了?
有多孤独?
夕阳依然红艳吗?
小鸟依然在通往森林的幽径上歌唱吗?
你能收到我不敢寄出的信吗?
我能传达。。。我不敢坦白的话吗?
时间会消逝吗?玫瑰会凋零吗?
现在是告别的时刻
像来去无踪的风
像影子
实现的诺言
直到尽头的以爱封缄
亲吻我疲倦双足的小草
我身后的小脚印
现在是告别的时刻
随着夜幕低垂
蜡烛重新点上了吗?
我在此祈祷。。。
没有人流泪。。。
你要知道
我如此深爱你
夏天的一个炎热中午,在漫长的等待中
好像是爸爸脸庞的古径
甚至是一朵含羞转头的孤独野花
我都如此深爱着
但听到你的圣歌,我的心是多么激动
我祝福你
穿越黑河前
我用灵魂的最后一次呼吸
我开始做梦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我再次醒来,阳光刺眼
看见你。。。
站在我身边
自此,美子完成了自我救赎。内心里的真善美,再也不用和罪恶冷漠的现实对抗。
她以自己的身躯换来赔偿款,给了自杀少女的妈妈;她亲手把亲爱的外孙送进了警察局;她终于写出了诗。。。
这是一个孤独而热爱生命的人,在和庸俗的生活、残酷的命运对抗的时候,诗与真,接纳了她。
写诗是一种对抗,对抗命运,对抗世俗,对抗良心。她在用生活写诗。
这部电影获得了第68届奥斯卡最佳编剧奖。
而我个人,从这部电影里收获的,是对生命的态度。无论你身处在多么狭窄的生活缝隙里,也要努力寻找阳光。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无论经历多少劫难,她迎风而立的优雅姿态也好过哭天抹泪的丑态。
但愿我们都能在花甲之年,保持对生活的美好憧憬,拥有写诗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