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断金帮一夜之间竟瓦解了。”江南节度使秦逾明翻着手里的文书,感慨道。
“是的,大人。当日参加断金帮帮主寿宴的多名江湖人士,已将断金帮帮主铁伯的行迹公之于世。铁伯据说已经身死。”
“才去数日啊。这个海东来,还真是不简单!”秦逾明沉思道。
“那么大人,内卫要求派给他们的人……”
秦逾明踱步思虑,道:“按数派给他们。让带头的,回来立刻禀报。再派人,暗中盯紧他。”
“是,大人。”
……
昔日的断金帮总堂内。
“海大人,这几座山已经搜遍,并无兵器卸甲、猛火油。”
“下去吧。”海东来也知道,即使加派人手漫山搜查,也是查不出那些东西的下落的。
而知道下落的两个人赵怀信和铁伯都已经身亡。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那份图纸。铁伯死前最后赶到的那个密室,必定是他藏图纸的地方。可是海东来事后回去找了很多遍,不见踪影。他心中忖度:“想必是被那蒙面蓑衣人带走了。”然而那人是谁,和铁伯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杀害了铁伯,以及,他为什么知道自己是海东来……一系列的问题,他现在都没办法找出答案。
忽然觉得,如果林如夷在,也许她能帮忙找出一两点线索。可是她好像已经失踪了。当他再返回密室时,林如夷已不见,后来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是恼火她砍了白翼遥的手臂,令视剑如命的剑客再也不能挥剑。白翼遥的绝望,他能懂,林如夷不懂。铁莹莹也不懂,她认为毕竟救了他的命,当时他们等不到海东来找来解药。
海东来是熟悉“千羽叶”的,即使铁伯加了别的成分,他还是有可能压住毒素,争取时间得到解药。
而林如夷不明其理的一举,让任何可能的尝试都不可能了!
所以那一刻,气极之下,他真的差点下手。
“你当真有把握压住毒素?有把握足够的时间解毒?扩散后,若又压不住,大人是要用哥哥的性命做赌注吗?”铁莹莹问道,不顾海东来阴冷的脸。对她而言,唯一亲人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而白翼遥从那日醒来说了两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过了。若他有的选,他当然是愿意赌一把。可是他没有这个机会。要说他不怨,是不可能的。
海东来不愿再去想这个问题。隐隐的,他感到一种陌生的情绪,不知道是什么,但他不喜欢这种情绪。
现在他要做的是找到图纸。海东来掏出铁伯临死前看着的画像,这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他问铁莹莹:“这人可是你娘?”
铁莹莹咬着嘴唇,摇摇头:“不是。但,这画确实是我爹——他画的”。
一旁的白翼遥忽然开口:“应该是我母亲。”
“你的……母亲?!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爹说起过她。”铁莹莹问道。
“哼,他有脸说么。”白翼遥声音因为悲伤而沙哑,“我娘早已毁容,我也没见过她原本的容貌。但这眼睛,一定是她。”
“啊!这么美,毁容了?!”铁莹莹仔细地看着画:“她竟生的和那位林姑娘如此像。”
白翼遥终于想起,明白为什么看着林如夷的眼睛时,他感觉如此亲切。
原来当初铁伯娶了白氏后,没过多久,白氏被五毒教内大护法看中。铁伯当时在教中地位,完全不能与之抗衡,无奈之下亲手将白氏送与那人。却不曾想此时白氏已经怀孕。
五毒教大护法得到白氏后倒并不介意她怀有身孕,待之极好。后来不知为何,她自毁容貌,带着出生的白翼遥出逃了。此后与白翼遥相依为命,直到儿子八岁时,撒手人寰。
待白氏过世后,白翼遥跟随师父漂泊流浪。直到成年后,铁伯的人方才找到他。对于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生身父亲,白翼遥的憎恨远比亲切多。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为母亲报仇。但是师父说,子复仇父亲,会遭天谴;毕竟有生育之恩。要做一个真正的剑客,无恩无仇。
于是,白翼遥持剑独行,终与铁伯达成一个契约:行一报,了却仇恨;再助一功,了却恩情。
“一年前,我一剑断了他的双腿,算了了却仇恨。如今答应他完成这一局,割断生育之恩。”白翼遥简单地叙述了往事和他为铁伯杀人的动机。
“铁伯废了双腿是真的。”
“是的。其实,一双腿如何还得了娘亲遭受的苦难。只是当初师父不让我杀他”。
剑客可以因为各种原因杀人,单单不能因为仇恨。
海东来沉思道:“铁伯死前指向这幅画是什么用意呢”
“莫非是对妻子的愧疚?”铁莹莹道。
白翼遥冷冷道:“哼,他不会。”铁伯对此事有遗憾,有不甘,却只是因为夺妻受辱,竟从来不曾有过对白氏的愧疚。
铁莹莹坐在白翼遥的床头道:“那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呢?哦,林姑娘与她如此相像,也许她能有一丝线索!”
铁莹莹、白翼遥望向海东来。
海东来踱步至门口,背手握伞,凝视着心湖。
……
“咦,这不是如如嘛,我们曾经的圣使。”一个白衣女子笑着说道。
曾经?林如夷马上明白了,那日与安歌的争吵必定已经所有长老都知道了,她圣使的身份因为她的“背叛”而被取消了。
“安姊姊在吗?”林如夷问。
“你找安歌大人做什么?还以为自己是圣使么?”那女子显然对林如夷有些不屑。
“啪”一巴掌,林如夷冷冷地厉声道:“就算我不是圣使了,也轮不到你来多嘴!滚开!”
面前的石门开了,走出一个婀娜曼妙的女子,正是安歌。
“如如,你怎么回来了?”说着领着林如夷进入内室。
“如如,你怎么了?”一进屋,安歌就知道她的状态很不对,“虽然决定撤了你圣使的身份,但是你还是我们的族人。这事,你别往心里去。你不愿做,便罢了。我虽失望,但只要你不阻止我们的计划,我们还是好姐妹。”安歌柔声说道。
流砂族中每个人可以选择想做的事,只是这事关乎“背叛”,族中对圣使愤怒之人不少。安歌并不愿林如夷受难:“最近大家都……哎,你就待在家里吧。”
然而安歌会错了意、安慰错了方向。
“安姊姊……”林如夷抱着安歌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一下,安歌一愣。“怎么了?”话一问出口,安歌何等玲珑心,随即便大致明白了。
“不哭不哭,现在知道了外人终究是外人,族人到底是族人了吧。”安歌柔声教训道,好似回到了小时候,林如夷闯了祸、受了委屈也是这般。只是长大后,再也没有欺负她的人了。
林如夷在安歌怀里哭了个够,委屈发泄了个够,才抬起头,止住了哭。
“哭得脸都花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安歌笑道。
“阿姊,我错了。”
“唉,算了算了,现在计划还没有毁。只是因为你的退出,需要更多的调整。这些你就不要管了。”
“我……我想继续计划,但是做一些修改。”林如夷犹豫片刻,坚定地说。
“什么?如如……”安歌为难道,“你是知道的,你的退出惹恼了大家,他们怎么还可能信任你,怎么还可能让你去呢?”
“阿姊,我想清楚了。”林如夷眼神中从未有过的坚毅:“我会向全族立‘血誓’。”
安歌震惊道:““血誓”?!你……当真想清楚了?这……你这是何必呢?!我们还有别的计划……”
“我想清楚了。”林如夷向安歌盈盈下拜,“望姊姊帮我安排“血誓”事宜!”
安歌露出不忍的表情,但又无奈。她知道,这个妹妹一旦做下的决定是很难改变。所以这一次为什么两天之内她竟改变了这么多,她也好奇。“海东来到底做了什么?”
“望姊姊帮我安排!”林如夷再次请求道。
“好。”
………
血誓结束。
林如夷又依然是流砂族的圣使。圣使要为族人而战。
安歌扶起毫无血色、无比虚弱的林如夷:“我扶你去休息吧。你这是何苦。”
林如夷微微一笑:“没事。我要他把欠我的还回来。”
“那个,海东来到底做了什么?”
“……”
林如夷靠在床头,取出一张纸道:“安姊姊,把这个交给他们,照着做一份。”
安歌打开纸,惊道:“这,这是什么?”
“海东来武功盖世,百毒难入。他只有一个弱点,这就是可以活剥了他的东西。”
“如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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