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难再得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三个片段,三笑倾城。

2011年全明星赛,科比快攻,速度一般,但前方无人,一骑绝尘,正如他号令群雄的地位;另一侧詹姆斯拍马赶到,虎视眈眈,一如他挑战霸权的决心。科比瞄了一眼追赶者,就势三步起跳,双手持球冲框,慢了一个身位的小皇帝全力张手封盖。刹那间两分已进,全场欢呼。老大落地,粲然一笑,拍了一下追赶者,这是前辈的模范和鼓励,这是英雄间会心的致意,这是王权霸业的交接。你没有击败我,但我注定要被你取代,现在我把这块场地,这个联盟交给你,祝你前程远大。后面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三个月后,刚拿到最后一个全明星MVP的老大,在达拉斯漫天的三分雨和喧闹的蓝色海洋中,黯然离去;两年后,第一次赛季报销,廉颇老矣,回天无力。另一边的四个月后,巨头折戟,“决定”蒙羞;十六个月后,詹皇登基,天选之子,睥睨天下。

2015年11月30日,没有一点点防备,宣布赛季后退役,尽管此刻他已经不是老大了,尽管离退役还有几十场球。但球迷们不想过数着倒计时的日子,篮球也不愿意每场都像是告别会。上门挑战的是兵强马壮的步行者,对面的是青年才俊,保罗乔治。默默地,科比给出了回应。斯台普斯,金碧辉煌,名流云集,见证了无数传奇,也陪伴了自己一生的地方,黑曼巴亮出了封存已久的獠牙,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点畏惧,三分线外见血封喉,篮球刷网。虽然这精彩的一球未必进得了生涯集锦,虽然这精彩的一球并没有决定比赛的胜负,但他笑了,这笑容不是欣喜若狂,不是逢场作戏,只是一个纯粹的、淡然的、柔和的笑。颇解风情的导播之后就将镜头给到了场边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这一刻,全世界的球迷明白了,他不是国王,不是杀手,也不仅是我们的科比,而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最后,当然——一个爱篮球的人

公元2016年4月14日,洛杉矶时间4月13日,科比·比恩·布莱恩特·考克斯罚中了职业生涯最后一个球。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结局,没有比这更圆满的故事,也没有更好的语言来描述我们的心情。最后时刻,仍然是倾城一笑,背景是全世界的欢呼。隔壁的库里,单赛季402记三分;金州的勇士取下了破记录的73胜,似乎,新王已登基。NBA,前赴后继;篮球,生生不息。科比,篮球,曲终,人不散。

曾经我在一篇应试作文中把他做了论据,说“他的笑容像一杯醇美的葡萄酒”,多年以后再看,虽不至于唏嘘,但竟第一次佩服起自己的文笔。

比起在休赛期自虐般疯狂训练的倔强少年;

比起见证凌晨四点洛杉矶的励志典范;

比起野心勃勃虎视眈眈的神之传人;

比起冒天下之大不韪大胆恋爱结婚的英俊男儿;

比起鲨鱼身边跃跃欲试的嗜血杀手;

比起鹰郡事发黯然神伤的回头浪子

比起独孤求败神乎其技的无敌曼巴;

比起锋芒太盛而致口诛笔伐的无情剑客;

比起终于如愿以偿笑傲江湖的天下第一;

比起终于倒下有心无力的迟暮英雄……

这时的科比,更真实,更立体。

有此感受,一个不可否认的原因是,比起童年天真烂漫而不知篮球规则和技战术,比起青春期青涩懵懂而只盯着简单粗暴的胜利,此时的我,正如老去的偶像,亦逐渐成熟。2016年大学毕业,不小心见证了历史。

8号,24号,小飞侠,黑曼巴,史上最年轻的全明星,最多的全明星,五个总冠军,一次MVP,两次总决赛MVP,历史总得分第三——年少轻狂,一步登天,祸起萧墙,第一次众叛亲离,又绝处逢生,迎来更辉煌的登顶,老去,又一次低谷,回光返照,受伤,再受伤,挣扎,圆满:二十年戎马,六十分回眸,偶像带走了岁月,带走了青春;我们幸运地陪伴着他,给时光以青春,给岁月以生命。走过童年与少年,人来人往,篮球永在,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英雄,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恶魔,被多少人爱,就有多少人恨。偶像,敢于正视惨淡的人生,担得起一切质疑和指责;笑纳鲜花与掌声,配得上所有光荣与伟大。

若问,你可曾为科比而疯狂?可能不。因为十三年如一日,时光匆匆如流水,大爱平淡如水。

若问,科比之于你意味着什么?洛城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宁不知倾国与倾城,偶像难再得。

科比,我们爱你,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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