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一寸相思地,落地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虞美人 兰纳容若
初见公子不识公子。
第一次见你的名字,我还在“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手捧着书,摇头晃脑,“山一程,水一程”地念着。那时不知你在边塞,在或满天的黄沙中,或广袤的草原上,遥望着被你当作故乡的京城。我读不懂你词中的思念,我只知这词中的字这么难写,明日的默写要多用点心。唯一留下印象的,只是觉得,这词人的名字,怎么这么好听。
后来火了一部剧,一男子在剧中演绎着你。那位芝兰玉树的公子,出生荣华,年少成名,更被当时的最高领导者钦点为御前带刀侍卫,日日伴随君前,是那时好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求得的荣耀。本该是少年意气风发,而你却总是愁眉紧锁。
剧中的公子,一袭锦衣,手握书卷,斜靠窗边,专注地望着窗外,眉宇间是化不完的郁结。
那样的你,是念着“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怅惘着自己因家世所累,纵然父亲身居高位,让自己生来便是一身富贵,却也因此,被深谙帝王之术的上位者所忌惮,看似的荣宠加身,却不知只是御前摆设。而自己空有一身才华,一腔抱负,却无法施展。
又或者是嘴里呢喃“此情已自成追忆,十一年前梦一场!”青梅竹马的爱人,曾以为会相伴一生,却还是抵不过世事无常。你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踏进那青瓦红墙堆砌的深渊里,一同踏进的,还有你那情意萌动的初心,从此,萧郎是路人。
那时,我承认,是不懂你的。
为了读懂你,我疯狂地买了大量关于你的书,你的词集,只为能更靠近你的内心。后来,我终于在距你几百年后的一名叫安意如的女子笔下,看到了一个更为立体的你。
你说你要“一生一代一双人”,你的初恋已经离去,可是作为孝顺的儿子,你还是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娶了妻,所幸那是个温婉的女子。她知你冷暖,知你心事,亦知你心中另有他人。可是她依然无怨无悔,默默地将家中事打理地井井有条,也将你照顾得无微不至。
你读书时,她便在一旁静静地绣花,你看到有趣的地方,她也能应和一二,你感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你与她相敬如宾地过了三年,那也是你人生中最幸福的三年。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温润谦和的女子,却在为你生子时,大出血离开了人世。
你悲痛欲绝,从此你的词里,只剩下思念。对后世的学者来说,你思念凝结成的悼亡词,成为他们研究的宝贵财富。
你看着眼前的茶烟袅袅,想起了那年与她“赌书消得泼茶香”,这些本来只是你们的闺房之乐,如同生活中的种种小事不值一提,而今也只能感叹“当时只道是寻常”。
你或许读过汉成帝与班婕妤的故事,你可能也感慨过唐玄宗和杨贵妃爱情,不然你怎么会说出“人生若只如初见”这样一句放之古今皆适用的名句。
你可知道,你这随意的感慨,让现在的多少男男女女为之疯狂。他们对求之不得的爱人说“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他们也对曾经相爱过的恋人道“人生若只如初见”。或许他们的爱情并不是那般轰轰烈烈,那样的不得也并非撕心裂肺,于是只能寄情于古人,想从你的身上,找到能安慰自己的理由。
后来,你有了温柔的续弦,有了贴心的妾室,有了知心的红颜。然而夜深人静时,你坐在案桌前,听着雨水潺潺,冷风透过幽幽的窗户,吹动着桌上唯一一盏灯,微微叹息着“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
有人说,你是曹雪芹笔下贾宝玉的原型。这样的说法,依然存有争议,我读《红楼》时,也无法将总是愁绪满心的你和那样多才却也行为异于世人的贾宝玉连在一起。然而我知道:你和贾宝玉一样,多情但不滥情。
你在初闻初恋离去的时候,深情地写下“一宵冷雨葬名花”。就如黛玉葬花时面对众人的不解,唯有感叹“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花谢花落,唯有一场雨水,将其冷冷地拍进泥里。
最终,你还是去了。在你妻子离世十年后,你终于在深深的思念中,去追寻你深爱之人的脚步,永远地离开了这个让你一生凄凉深深的世界。
大概是纳兰的愁绪太多。读了他的词,极其容易被感染,使愁更愁。
我如今已长大,渐渐识得了愁中滋味,登上高楼时,不再“为赋新词强说愁”,只能“却道天凉好个秋”。
我也不读纳兰多年,然而每次念到“纳兰容若”,轻启嘴唇,这四个字依然能在嘴边缱绻流连。
犹如初恋情人,得不到,也终归会忘却,但在心中的某一处,仍为你腾出一地,深深锁上,永不开启。
依稀中,仿佛穿越回三百年前,看那个温润如玉的多情公子立在回廊里,背后昏暗的灯和清冽的月光投映下廊边花团的影子,他默默低头呢喃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今天这个真的是新尝试,卡了好久,写完真的不容易啊
无戒21天日更训练营,第1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