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终于见到了朋友。
七七四十九天已过,据说叔叔的亡灵,应该去了很好的地方。她和妈妈一直不敢放声哭泣,怕惊扰亡魂,让他不忍离去。
佐茶的枇杷似乎不是买的,比市面上的小很多,大小也参差不齐。朋友解释说这是叔叔种的,今年第一次结果,还没吃上呢人就走了。他们说起昨天摘的时候,凳子放在了斜坡上,没注意人就栽了下来,膝盖搓出了血珠,她笑说“得给我爸跪一跪才能吃到!”
饺子里的韭菜,也是第一次割。细细的,看
起来营养不良。阿姨说下面地里的土都是铺在水泥地上的,没有地力也没有肥力,叔叔花了很大心思到处找土,去菜市场收集别人不要的鸡鸭肚肠做肥料,很是花了些功夫。
家里的金毛狗,除了吃东西,几乎全程趴在地板上一声不吭。两只前腿放在脑袋两侧,脑袋端正地平放在地上,模样十分乖巧。狗随主人,它总是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
阿姨在厨房做饭,我和朋友在客厅聊天。聊了些身边发生的趣事,终是自然而然回到了事发那天。没有人察觉叔叔有什么异样,他在沙发一头看电视,朋友在另一头捧着电脑写报告,阿姨在另一个房间虔诚地诵经,一切看似都好。接近夜半,叔叔起来床上了趟厕所,再回床上人就不行了。一切如此仓促,仓促到不容人不怀疑:这一切发生之前,是否有很多自己大意忽视的细节。
就算生老病死可以接受,却无法接受“你不舒服我却毫无留意”的自责,无数个本可以互相陪伴的瞬间却只留下不耐烦的遗憾,在为别人祈福的时候却没有把你列入需要关心照顾的那个……甚至在救护车到来的时候,还想着“没事,去医院抢救下就好了!”
猝不及防的意外,猝不及防的离开。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一边自责,一边故作坚强,因为“我还要照顾女儿呢!”,另一头朋友低声说“我怎么能垮呢,还要照顾好我妈!”所以他们不敢放声大哭,即使哭,也有偷偷的,想方设法避开对方。
爱啊,又沉重又轻巧。沉重到无法用语言描述,又轻巧得像空气一样,只要待在同一个空间,用眼角眉梢留意你,不说话,你也可以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