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和几个朋友约着到夏尔西里玩,路过精河时都说要到我老家看看,看完了都说真好呀,就该有个这样的小院,于是跟朋友们说我河南老家还有一块宅基地呢,是我爷爷留个我父亲的,现在老人年纪大了我们没有一个人要,要是大家谁有兴趣可以先把我家的老宅给收了,他们都说我已经忘本了。是啊,“故乡沦陷”已经成为一个时代性、历史性的词语,当下团场、农村从物质到精神的破败、萧索,和突飞猛进的城市化形成尖锐反差,刺骨椎心。
“故乡沦陷”的历史性,是因为在史无前例的中国城市化、尤其是大城市化背景下,大部分乡村被边缘化,这是一个历史性的必然发展历程。我的父辈退休职工在博乐都有所谓的统建房,就是动员人员流向城市,还有一些职业农民的同学即使仍然在种地,也都把房子买在县城或者市区了,兵团小城镇建设让一些拿工资的科长科员们有了好几处楼房,怎么住啊?租不出去就想着卖掉,现在一套90多平米的楼房几万块钱都卖不掉,大家都在想着离开这里,在这里见到最多的就是几个退休后融不进城市的老人,只有过年可以看到各地的车牌号,最多的还是乌鲁木齐,人聚财聚,团场、农村空心化已经成为了现实。
“故乡沦陷”的时代性,半个多世纪以来对农民土地、房屋的产权制度安排,我家的房子没有土地证、原来我家有的绵延几公里的林带产权不属于自己,团场的土地只有租赁权,这样能留住人吗?团部中学的规模还没有我们当时一个连队学校的规模大,高中已经几个团场集中办学了,能够出去的学子基本不会选择回来,导致了由乡村向城市的单向输血模式,出去的资金、人才,几乎永远回不来,使农村的整体趋势,趋向于失血、不断地失血。团场、农村人口减少,不断减少的趋势无法更改更无法逆转。
一边是史无前例的城市化运动以及由此带来的财富空前集聚,一边是空前绝后的乡村沦陷以及由此带来的乡村急剧空壳与萧条化。这便是今日中国首尾两端的“时代风景”。农民的土地和房屋、宅基地等个人财产权,在过去几十年里至今,不能抵押不能贷款。走时带不走,不能成为进城创业的资本;留也留不住,不能吸引资本引发农业产业革命。相反,是城市化不断敲骨吸髓般吸走农村的青壮年劳动力和农村的财富。城市化本身并没有错,错在农民的土地和房屋“被集体化”,得不到产权和资本化的保护,导致中国的城市化过程永远只是农村补贴城市,而永远缺乏城市反哺农村的过程。
今天看来,我们这一代已经离开了团场乡村,从我们考上大学或者准备走出乡村的那一刻起,回流之路基本上已经被封死,因为城市户口的居民不能自由下乡购房置地!我的下一代就更没有可能再回去了,他们认为那里只是我们的故乡和记忆,是每十年一次的同学聚会,是一种故乡离我越来越远揪心的沦陷。
2020我们可能从财富上不会变穷,国家可能会感觉越来越强大,但是我觉得我的世界越来越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