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姨夫的情缘可能是天注定的——到现在我都相信这一点。
所以,我早就该写一篇文章了,关于我三姨夫的文章。
苦于心不静,难于腹缺墨。
夜深人眠,黄浦江腿去了白日的喧闹,潺潺流水声,让我达成了心静的条件,所以我就义无反顾地动笔了。因为不能再等了,毕竟,我亲爱的三姨夫已经离我而去一年多了。
癫痫病是在某种刺激下,会不受控制的发病。病发时,神志不清,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伴有一定的暴力倾向,随时有生命危险。老土的急救方法是掐虎口和人中进行刺激,并大声呼喊病人,争取让他神志清醒。我的三姨夫在他的第三个女儿出生后,不幸患上了癫痫。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三姨夫发病(之前只是听父母说过),当年我很小,还不到十岁。我一个人在卧室边看电视边洗脚,三姨夫洗漱后一个人在客厅,我爸妈和几个长辈在院子里聊天。本来平淡无奇的电视剧让我看出了心惊肉跳的感觉,非常诡异,而且越看心越是不宁。当时的我立刻擦脚起身到客厅看三姨夫。那时他已经处于病发初期,一只手在口袋里不断地用力打打火机,喉头不自觉地发出“哼~哼”的声音,喊不应,叫不听。我立刻用力拉着姨夫另外一只手,掐他的虎口,并大声呼救。经过父母长辈的及时处理,那一次的病发不严重。
在我上大学以后,有一次病发比较严重。那是我暑假的最后一天,家里请了关系好的亲戚们到我家做客。宴席散后,聚在院子里面闲聊,聊完准备各自回家的时候,找不到三姨夫了。一番找寻以后,在卫生间里面找到了晕倒在地的三姨夫,面部有不少血。我当即收拾好东西,和三姨、姨弟、我父亲带上被叫醒的三姨夫赶去医院。在医院治疗时,三姨夫因为疼痛,会不时地神志模糊,全身用力,有病发可能。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很晚了,我父亲已经回去,我要求住宿在三姨家。当晚,三姨和她儿子睡在卧室,我陪着三姨夫一起打地铺,我整晚紧握着他的手。和在医院时一样,疼痛经常刺激得三姨夫受不了。每当这时,我变用力握紧他的手,并轻轻说:“三姨夫,别怕,我在”。
那两次,我一点都没有怕过,因为他是我亲爱的三姨夫。
但是这次,我怕了,因为他是我最亲爱的三姨夫。
一年多以前的某一天,我父亲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跟你说件事,不要怕,不要哭”。我父亲第一次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我工作刚一年,我四叔车祸去世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有点慌了,只能故作镇定,让我父亲告诉我什么事——三姨夫昨天凌晨跳河去世了。其实,我更愿意相信,那天三姨夫过桥是病发,摔入河中溺亡(此前他有过病发溺水,被抢救回来的事情),而不是寻求解脱。
由于工作原因,我没能参加三姨夫的葬礼,我愧对我的三姨夫,即使在回去以后补上的磕头也不能弥补。在三姨夫去世百日的时候,我和我妻子谈起他,我的泪水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哭出了声。
希望在今晚,我能梦到三姨夫,我要告诉他,我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