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挤地铁,因为连站着的空间都很紧张。有时怕影响别人,还要取下背在身后的背包,提在手里,减少一些自己所占的空间,那个僵硬的姿势几十分钟站下来,不是滋味。
除了挤上地铁那一刻,很少有人再相互看一眼,人人都盯着手机,不管喜欢与否,我们已经跨入了一个读屏时代。穿过人缝,发现角落的一个女子正凝视手中小小的屏幕,神情专注犹如在高考的考场上,而周围的人也都低头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几天后,再看这张照片,原来:无论拍了多少自拍,美颜用得如何出神入化,都必将淹没于人海。
年龄渐长,一事无成,愈发觉得恐慌,面对小时候动辄什么家的理想抱负,深感无能为力。自叹:除了家人、亲戚、朋友、同学之外,没几人知道自己。亲戚不常走动,朋友、同学不常联系,能记住的也不多了。
虚度几十年,发现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就像是湖面上的小水泡,独自泛起,再独自破灭,顶多在家人中激起小小的涟漪,在记忆的深处,有一道划痕。终究,只是大地上的过客,而且行色匆匆。
《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太上有立德, 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喧嚣之世,谁还能有如此的志向!有的也只是意淫而已,就算书店最亮处摆满了其所谓著作,也难逃时间的淘汰。
曾国藩说:“古人称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立德最难,自周汉以后,罕见德传者。立功如萧、曹、房、杜、郭、李、韩、岳,立言如马、班、韩、欧、李、杜、苏、黄,古今曾有几人?”
诚然,没几个人,但是常想想,也能自鞭策、得超脱一些。由此,获得一种“观”吧,就像照镜子,未必是自恋,而是看看鼻毛有没有探出鼻孔。
有人说,物质的极大丰富必然以精神的衰退为代价,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以我观察,只觉得现在焦虑的人很多,焦虑的事很多,仿佛一颗心被拆解了八瓣,凑不到一起了。
还有人说,我们今天过的日子,不是生活,只是活着。网友说:活着,已经让我筋疲力竭,哪里还有诗与远方。不明白在生产力如此发达的今天,在号称地大物博、宣称GDP排名世界第二的土地上,活着咋还这么累。
又有人说,活着,累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可是,我怀疑人都死了,舒服能否感受得到,是否还能享受。要是让我选,我还是宁愿活着的时候舒服,死了再让我往死里累吧。
大概因为要做到三不朽太难了,所以胡适创造了“社会不朽论”。意思是说:“小我”不是独立存在的,是和无量数“小我”交互关系。无数量“小我”相互影响汇聚、融合成“大我”,“小我”会消灭的,“大我”即社会,是永远不灭的,也就不朽了。
以胡先生的“社会不朽”论来看,我们虽然淹没于人海、于世界,也可算是一种不朽。不过,我总感觉这是种自欺欺人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