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晚说完最后一句晚安,用刚剪完指甲的食指点了一下挂机键。晚安!
其实昨晚他哪会睡得着。放下手机,把行李箱从窗台边拿到他的衣柜旁。昨天下午他去剪了个头发,你知道的,他的头发剪不出什么发型来,干脆剪了个寸头,管他呢,就要从头开始。也去澡堂洗了个澡,澡堂空无一人,平时都是爆满,这反到有点让他害怕……
洗完澡后就回寝室里,用一块湿抹布擦了一下皮箱,拿到窗台边凉了一会。环顾四周,舍友的床铺已叠的的整齐有致。他开始从衣柜里拿东西,拿出你叮嘱要放行李箱里的衣物,一件一件叠入箱中。这一晚,他没有睡,只是躺了一会……
02
此时,他一躺在车上了。今早凌晨五点就起床了,其实昨晚彻夜未眠。
他的车票是回家的通行证,时间是早上七点十分的,这张票是上个月托一个舍友买的,没办法,回趟家太难了,他的票太紧张了,抢票时手机都卡到爆。平时他的同学们都是周末就可以到家,可他只能羡慕,如今要上车回家了,难免有些激动不已。
他现在有点疲惫,早上拖着一个行李箱,背着一个出行包,短短的头发,黑黑的皮肤,乍一看,就像是一个打工仔要回家过年似的在人海中穿梭。话说回来,今早车站里里外外全是人,他怕错过火车连早饭都没吃就奔往取票处。
取票处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每个人工售票处都排成了一条龙,幸好还有自助售票口,很快拿到了自己的票。
经过了吵杂的走廊,那声音如雷鸣般冲刺着他的耳膜;待过冰凉的伴着各种气味候车室,他没坐过而是一直站着,那温度如同冰冷的刀插进了他的心脏;穿过拥挤的检票口,那儿挤的差点没让他吐出来,幸好没吃过东西。
终于踏上车了,一般这个时候得穿过无数的障碍去找床铺。如果十分钟能找到自己床铺而能躺上床的,那床铺必定在车间两端,正好他的床铺在15号车厢,5号中铺。
此时他已躺在车上了。刚才用身体和行李挤他的那些人已坐落有序。刚上车时车上绝无空隙,现在车间里出现了一条宽敞大道,人可以在车间里要去上个WC或接杯热水,那简直就是来去自如……
他躺在床上想说声午安,即便还没到中午,因为怕自己下午才能醒来。
即使车上有小孩的哭声、大人的说笑声,他也想睡一觉,刚才雷鸣般的吵杂声成了此时他唯一能入睡的摇篮曲,他不想动了,不想打开手机,插上耳机塞进耳朵里,不想打破这动人的摇篮曲,他现在很享受车间里的声音。
即便他的胃里颗粒未进,他也要入眠,因为肠子的蠕动声已融入摇篮曲里,因为比起吃饭他更需要睡眠,因为他昨晚已把睡眠与精力消耗殆尽。
03
他已入梦。他站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的十字路口处,周围的车和人来来往往,从他身边经过,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红绿灯也坏了,在他前面的那盏灯一直亮着红灯,而另一面的那盏一直亮着绿灯。不知道他的心怎么了,一直那么着急着?不知道为什么等对面那盏灯亮绿灯?不知道自己过去街对面要做什么?
身边的人只是经过,没有跟他说话,他也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一片朦胧。他主动迎上去打招呼,没人里他,即便被他拦下的人,也不和他说话,他只能看清对方的带着厌恶自己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他,心里一揪,有点儿害怕,只能后退一步给对方让道。他有好多问题要问,可没人解答。蹲下身子,把自己蜷缩在那吵杂的街上。整条街、整座城、整个世界,你怎么了?
等等,为何如此安静。抬起满是泪花的脸,睁开已湿润的眼睛,周围一切事物都已经停止,没有风声,没有汽车声,也没有脚步声,只有一个人在街对面跟他招手;周围一切事物依然如此朦胧,只有隔街相望的你是那么的清楚;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只有他的脸能朝着你,眼能看着你。
直到你走过来把他扶起,他如鱼儿回到水里一样,重新听到了街上的汽笛声,人们的说笑声和脚步声;他如鸟儿回到了天空一般,又一次看见了路上的红绿灯,汽车和人都有秩序的进行着;他如文人遇到了好书似的,看清了周围行人的脸,看清他们的眼不是厌恶地看着自己,看到的是那么和蔼与友好的眼神,脸上挂着的是微笑,而且笑声是如此的悦耳;看清了一切,包括你。
他饿了,而身无分文,他的胃像长在你身上似的,你说了一句:“我们吃饭去吧”,他的兜仿佛是被你掏通一般,你说了一句:“我请你,那儿有一家你喜欢吃的米线店”。
整整一个学期没吃过米线了。即使北方有米饭,那也不是家乡的味道;即便北方有馒头,那也不是家乡的颜色;纵然北方有面食,他还是独钟于米线。
一碗米线,撒点葱,加点香菜,加点薄荷,再添点韭菜和酸菜,与肉酱拌匀,等料都被烫到五分熟了,先喝口汤,最后饱餐一顿,This is delicious . 或许有人会说,北方与南方有什么差别?其实差别都在一些琐碎的事上;或许有人会问,米和面那个更营养,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只是习惯米了;或许有人笑着说,你不是在吃米线,而是在吃料,其实他也问过自己,管他呢,觉得美味就好。
04
然而,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一场一个饥饿的胃里只剩下一口水的青年,在火车上听着一切吵杂的声音,带着疲惫的精神,安然入睡而做的一场梦。
车窗外经过的风景他没在意。窗外一座座的平房对他招手,说着下次再见;一条条河水,波光粼粼,反射着阳光,为他照亮回家的路;一座座桥梁,用它平坦的背为他架起平稳的道路,以至于他睡的那么深;一架架飞机在空中为他护航;一艘艘轮船为他鸣笛欢送。一切与他无关,他睡得真安然……
他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半,因为实在是太饿了。昨晚为了准备行李没吃东西,今早为了赶火车没吃东西,上车后,由于太疲倦了,一躺上床就睡着了,颗粒未进。只有梦里你给的那碗米线。刚刚就是被那碗米线馋醒的。
他吃了一桶酸菜泡面,又买了一盒25元的盒饭。相信时间会悄悄过去的,很快就会到家的。
望了一下窗口,夜色降临,又拿起今天一天都没碰过的手机,看了看时间,翻了翻记录,确实有很多未接电话,都是家里打来的,还有你打的。可他没回复,因为知道,其实到家还早着呢,得让手机随时处于待机状态,直到终点。他没有多余的电源,车上也没有信号,即使有也是断断续续的,只好把手机默默的放回包里。
此时,他已躺在已躺在硬卧上。他将又一次梦见你——亲人。
这一夜会是一个美好的旅行;这一次会是一个难忘的经历;这一刻将进入未知的世界。
我的亲人们,你们好吗?我将在后天下车,将用完我手机里最后百分之一的电,我将与你见面……此刻,我已化作列车……
作者:我爱紫色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