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与孩子之间的羁绊,是永远弄不断的…… ———————— 前言
楼下商铺旁有条小路,顺着小路朝里走个200米,有家小酒吧。每天下班回家,我都会去光顾的。
说它是小酒吧,真是一点儿没错,店内的灯光很昏暗,灯光下能看见的地方,也就二十平左右,抛开放酒的地方,其实能坐人的地方,也就十个平方多一点,一次最多坐7个人,多一个就显得很挤了。所以,总能看到店门口摆着几张木头凳子,附近的老人总会三五成群地坐在这,在店门口旁边坐成一排,他们有的,右手抓着把瓜子,左手握着把扇子,边嗑瓜子边和旁边的人聊天;亦或是有两个大爷在那里下棋,再拿一个木凳子当桌子,旁边再坐几个看客。哪怕是不买酒,店主也是从不怪罪的……
店主是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长得像标致,五官端正,脸上一点儿胡碴都没有,很干净。总是能看见他挺直地站在吧台后面,穿着一身整洁大方的黑色衬衫,理了个板寸头,每当有客人进来,都会朝门口微笑,以一种充满朝气的声音说:“欢迎光临!” 总之,是个极整洁帅气的小伙子。
不过,他大概是个不爱聊天的人。虽说脸上常伴微笑,但客人进来以后便一言不发,也从没人听过他讲过自己的故事,更多的时候,他只默默站在吧台后面,用一块丝织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吧台上的一个水晶球。昏暗的灯光下,水晶球显得格外耀眼……
一次下班后,我去到那家酒吧,把公文包一放,便坐在吧台前喝酒,过了一会儿,趁着脑子被伏特加弄的有些醉意,便戳戳他肩膀,他笑脸看着我,
“先生,怎么了?”他极其有礼貌地问了声。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我试着打探他的事情。
“哦”,年轻人笑着应了一声,“我是浙江人”
“浙江哪里?”
“宁波” 年轻人依旧笑着回答。
“父母都在那里吗?”我继续问着家常的事儿。但年轻人接下来的回答,却令我万万没想到。
听到这话,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转而出现的,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忧愁的脸。
“我…没有父母”年轻人略显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我愣住了,我从没想过这唠家常的终点会是这样的景色。“不好意思” 我很想说出来,声音却卡在喉咙里。估计是伏特加的原因吧……
他又补充道:“说是没有,其实是没有见过才恰当吧……我从小一直生活在宁波的一家孤儿院里,我说我是宁波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真正的家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渐渐把头俯了下去,想表达一下歉意,好在当时店里没其他人,我们的对话应该没别人听到。
他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歉意,又为自己的过去辩解道:“不过…事情也没那么糟糕,后来我还是顺利上学,又从职校毕业,之后的生活也都顺顺利利的,这样看来,我其实也挺幸运的!”他又摆出了他标志性的笑脸,用着一种充满正能量的声音,对我说道。
“噗嗤”我被他的笑所感染,居然开始忍不住的笑出来,上一秒还愁容满面,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等醉意渐渐退去,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才惊觉已经11点半了,没想到,一坐坐了三个多小时,我再看他,正用丝织布小心翼翼擦拭着水晶球,再仔细一看,水晶球里,好像写着几个字。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站起身来,用略带歉意的语气向他告别,“明天我还会来光顾的”说着,把钱递到了他手里。我也清楚这句话是句废话,不用说他也知道我每天都会来光顾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非说不可,这像是一种承诺,令人安心,亦或许,只是我想表达一点歉意罢了。
我提起公文包,向门口走去。“欢迎下次光临” 身后依然是充满朝气的声音。
没想到,这一走,竟是永远的诀别…
第二天下班后,我像往常一样去酒吧小酌怡情,是的,像往常一样,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街边的树依然茂盛,街上的行人纷纷走过,直到走到了小路口,才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vivo-vivo-vivo-”声音在我耳边像发疯的狗一样叫个不停,脑海里瞬间浮现某些可怕的画面,随即又被我否定。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继续向小路里走,直到我游离的视线终于定格在了那红蓝相间的灯光上…
“是警车…”
我无法再欺骗我自己了。焦急的脚步越走越快,心中反复祈祷,祈祷着脑海中可怕的景象不要成为现实,但是,这一切都在那时停止了,我看清了一个人:依旧整齐的板寸头,依旧整齐的黑色衬衫,只不过,那衣服再也称不上干净了,胸口的部位,在路灯下看的格外清楚,“是血!”我忍不住叫了出来。
年轻人被抬到了担架上,被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抬进了小路拐角的救护车里,而小酒吧门口,已被好几辆警车和好几位警察给包围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分不清这话是心声还是我确确实实地喊了出来,没人回答我……
等回到家,只觉得浑身乏力。我无力地瘫在沙发上,脑子里放映着今天的一幕幕,我还是不敢相信,昨天还笑着与你说话的年轻人,今天却浑身是血地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
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再去那里了,那天晚上可怕的画面也渐渐淡出了记忆…
去年年底,我又一次经过了那条小路,几个老大爷依然坐在那儿的木头凳子上,唠着家常。我走上前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嗨-你知道后面这酒吧之前发生的事情吗?”
“什么事?”
“有天晚上,有几个附近的小流氓到这家酒吧闹事,还把店主给刺伤了,听说啊,这一刀刺得厉害,流了好多血,好像是大脑也收到了什么…损伤之类的东西,成了植物人,现在也没醒过来……”
“啊……为什么那帮小流氓要杀他呢?”
“好像是听说,是因为一个…什么水晶球…”
“水晶球!?”我站在店门口偷听着。
“听说那天晚上,那几个混混喝了酒,耍酒疯,见桌上的水晶球晃眼,非要砸了它。不知道为什么,那店主就突然发飙了,哄着他们走,嘴里还喊着“敢摔水晶球我就跟你拼命!”他估计是没看见那帮人手里的匕首吧……”
听到这儿,我回忆起了事情发生前一天的晚上,我看到了水晶球里的字,我立马明白了一切,为什么他那么喜欢那个水晶球……拼了命,也要保护它……
又过了一个月,那家酒吧又开张了,只不过,店主不再是那个年轻人。我买下了那里,又把店里打理的和从前一样,还叫人帮忙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水晶球,不为了别的,只觉得我应该这么做。“他会回来的”我如此坚信着。
昏暗的灯光下,水晶球依然耀眼,在这耀眼的光芒之下的水晶球里刻着一句话,那个年轻人如此珍视的一句话———孩子,对不起。——爱你的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