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里遇见甘肃

大二的那年暑假,和社团里的小伙伴一起参加了甘肃暑期社会实践。那时候,实践最大的目的实则是为了游玩,没怎么出过远门,更没有去过北方的我内心是无比激动的。当时因为大家资金都不多的缘故,硬生生的买了30多个小时的硬座。

我是一个在车子上睡不着的人,那30多个小时的路程里,真正睡着的时间大约只有一两个小时,还有几个小时是在迷迷糊糊中度过的,另外几个小时是与小伙伴们聊天,玩扑克打发的。但由于那一次的体验太过于特别,一直让我念念不忘。有时候我总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受虐倾向。每一次在当下的时候痛苦的死去活来,却在事后甚是怀念,怀念的要死。

据说,有那么一些人明明不缺钱,却一生沉溺在贫穷的乐趣中。而我,明明想往“静观庭前花开花落,闲看天上云卷云舒”的悠哉闲适生活,却一直仔细回味那些穷游的艰苦细节,这些细节,太过有趣。

刚上火车的时候,精神还十分饱满。津津有味的看着周围的人来来去去。有一个与我们同去甘肃的女孩,因为没有买到坐票而站在过道,倚靠着,与旁边的陌生人愉快的攀谈。我很是好奇的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还记得姑娘很是骄傲的说着自己是自来熟。这样一来二去,便和周围的人混熟了,与她谈话的人还常常的让出自己的座位给她歇脚。一段时间以后,姑娘跑去了餐饮间蹭座位。后来大概是等卧铺有了票以后去补票睡了卧铺,便没有再见到。

我很喜欢在路途遇见这样的姑娘,不是喜欢这个人,只是喜欢遇见不同的故事。有些故事,我们穷尽一生都不会去经历,也不一定想要去体验,只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忽然的晃过头顶,便如一缕青烟飘散了。大大小小世界里的人儿,正替我们去努力的完成那些晃过头顶的小念想,这一切,是多么的神奇。

一个白天下来,在生硬而直直的椅子上坐的有些不太舒服,强忍着这样的不舒服,偶尔站起舒缓一下,累了继续好好坐着,无味地嚼着上车前带的干粮,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跑去车水间泡着香气逼人的泡面,却仍然不觉得有什么食欲。那个时候,想念的是最普通的白粥。一碗热气腾腾而清淡的粥,能在胃不太舒服的时候满足我的所有思念。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成了奢望。

夜幕降临的时候,心情有点激动,也有点疲惫。趴在很小的桌子上睡到手臂麻木,窸窸窣窣的听着火车厢里面的人头攒动,睡不着的人继续各自轻轻聊天。一个没有座位的大伯扯掉了车窗上的一片帘布,垫在地上便开始睡觉。过了一会,乘务员走过来收掉了那片窗帘布,礼貌的警告他不能用窗帘布垫着睡。他很无奈的眼睁睁看着睡具被收走,过了一会儿,又扯下一块窗帘布继续睡觉。只是这样来来回回很多次,车上的窗帘少了很多片。我厌恶于这个没有受过太多教育的老伯的粗俗,同时也心酸于这样底层人民的生活,或许因为不懂互联网,抢不到坐票,因为省钱,没买上卧铺。日子,仍在一天天的重复里循环而新鲜的播放。

在某一个小站停靠的时候,听到一个小孩子和他的奶奶凶狠的吵了起来。后来,小孩子任性的跑下了火车,老奶奶叫骂着追了出去。我在车子里擅自担心着,之后的故事将如何发展,两个人若失散在苍茫夜色中,该怎样去圆满?这一切,无从得知。我记得曾经看到一句话说,大部分的人有一颗怜悯的同情心,却没有伸出手的勇气。我大概就是这样一个人。

凌晨的时候,因为睡不着的缘故,拖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窗外闪着点点星光的黑夜。夜安静的有些美好。一个人悄悄的哼着曲儿,仿佛这样便可减轻身上的不舒适感。五点多的时候,天边泛起微微的白色。感觉列车正朝着太阳升起的那个方向充满希望的努力前进着,心情一下子变的很明朗。

二十多个小时以后,终于抵达西安。西安的停车时间有十分钟之长,于是很愉快的和小伙伴一起跑下火车去呼吸新鲜空气,顺便去买了心心念念的西安肉夹馍。那时候,第一次知道,原来火车站的肉夹馍可以那么难吃,更加想念学校小吃街并不正宗的肉夹馍。

三十多个小时以后,到达目的地兰州。穿着夏日的衣裙,在8月底的兰州,竟冷的直打寒战。因时光已晃过三年,很多的游玩细节已经记不太清。印象最深的是在天祝的山里面度过的日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应当是藏民居住的地方。山里的空气比上兰州,更是寒冷的后悔没有多带几件厚的衣服。绿而广袤的原野上稀稀疏疏的望见成长于大自然中的牛羊犬马。伙伴们动情的讨论着,如果有一天能在这样广阔的土地上生活,也不失为一种幸福。不是幸福太简单,只是我们依然会羡慕着放不下灯红酒绿的生活。我们又渴望自然的无垠,同时又叫嚷着必须在大城市里面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对于一个在江南长大的人来说,甘肃的干燥是绝对不能忍受的。来之前没有好好做功课,不想竟在这里坏到牙龈浮肿。最严重的一天早上起来嘴巴肿到香肠一般,以至于不能好好讲话,幸而等太阳出来以后渐退了下去,牙龈仍是疼的厉害。那边的伙食是偏偏还是辣的,晚上住在农家,厕所特别简陋,没有好好洗澡的地方,三个女孩挤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心情却还是愉悦的,痛苦而欢快的愉悦着。

那天傍晚的时候,和小伙伴去参观了恢弘的天主堂。天主堂的广场上,当地的藏民随着音乐欢快的跳起了舞蹈。那是一种不同于我以往见到的舞蹈,随意而轻快,带着满满的藏族特色,当然这种特色或许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我一百分的喜欢遇见这样的舞蹈。

因为听说这里的酸奶是正宗而新鲜的牦牛酸奶,顶着凛冽的寒风买了满满的一杯酸奶,小心翼翼的端着它回到了农家,轻轻尝了一口,酸的不能忍,于是几个人哗哗的加了很多的白糖才算能吃。可能由于那天牙龈有些肿起的缘故没有好好的品尝味道,并无觉着与普通的酸奶有太大的不同。而为了这好不容易的到来,即便在这个寒天里极度的不舒适,也要好好尝一下当地的特色。

回来以后,一直对兰州正宁路小吃街的牛奶鸡蛋醪糟念念不忘,只记着当时吃的时候并未觉得有太好吃,排队的人倒是不少。而那天晚上因喝了这杯混着酒的牛奶,竟出奇的睡得很香。三年过去了,记不得那杯暖酒的具体味道,却在心里默默的记了它到现在。有一天在同事的朋友圈看到以后激动的买了酒曲打算自己尝试着去做,只是因为懒的缘故,至今还没有动手去实践。

从甘肃回来的时候因没有买到直达票而从西安转了车,差点因为火车晚点而赶不上第二趟列车,索性兰州出发的火车飞奔着赶到了西安而顺利的坐上了回去的车。经历了来时的三十多个小时的虐行以后,回去的二十多个小时变的异常的美妙。

那一场硬座的旅程,也许余生都不会有勇气再经历一次,而它却在回忆热烈开放的时光里面,迸发出灿烂的火花。我小心的收藏着那一段记忆,恍若收藏一件祖传的宝贝。只待几十年以后,当我头发花白的老去,还能激动的拥抱这一段青涩的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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