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看见我的第一眼就眼泪哗哗的流,不用跟在后面的父母介绍什么,我感觉咨询已经有氛围了。
待一家三口在沙发上坐下来,月月把头低得更低,好像有谁在按着她的脑袋。个子本来不比父母矮多少的月月佝偻着腰,怎么看都不像初三的学生,倒像一个负重的纤夫。
月月坐在父母中间,距离也相当近,尤其靠近她的母亲。从座位来看,这很正常,也很和谐。问题是出在哪呢?
月月的母亲说月月是六年级时转到这的。以前成绩一般。但最近两次成绩均有提升。前一次是班级前二十,这次考试是班级前十。班主任也说了,按这个速度长进,考一中不成问题。本来大家为这事都挺高兴的,但月月突然不想上学了。最明显的是不想去学校,看见学校就烦;烦教室,烦教室里学习的同学,尤其烦把头埋得特别低的专心学习的同学。
月月的父亲补充道:都说孩子出现问题是缺少爱,虽说月月是二妞,上面有个姐姐,我觉得我是挺偏爱这个小女儿的。我对她们姐妹俩一样,在学习上不给什么压力。她父亲的补充让我觉得有点明显,不免有点疑惑。
当我把月月带到咨询室,月月依然眼泪汪汪。根本不用我问,月月恨不得把所有的情绪都倾倒出来。
月月说,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有个表妹,只比自己小一个月,但似乎什么都比自己优秀。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优秀,只是学习比自己强。每次到了姥姥家,姥姥姥爷总是拿自己和她比,比的一点儿信心都没有,比得自己永远抬不起头。自己学习不行,就不自觉的低人一等,什么跑腿的活儿都是自己干。
父母也是这样比。自己也懂父母爱自己,但觉得父母似乎更爱他们的面子。每次这样比,当面虽不说什么,回家也不发脾气,却免不了要唉声叹气,觉得脸上挂不住。
月月咬咬嘴唇:“我知道自己笨,但我姐的压力也挺大的。”月月的姐姐高三复习,父母说不给什么压力,但行动上压力多了去了。姐姐在家里从来不做家务,为什么呢?父母不让做。只要姐姐一做家务,父母就抢过去:你学习去,这不用你做。
月月在家也受到这样的优待,尤其是这两次成绩提升以后。在加上班主任的那句话:按这个速度长进,考一中不成问题。父母就觉得孩子好像已经考上了一中似的喜气洋洋,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就在家长、老师无比憧憬未来的时候,月月却要罢工了。烦!只要和学习有关的都烦!烦学校,烦教室,烦教室里成堆的书,烦成堆的书后面伏案苦读的同学……所以,不想上学。
现在父母的态度是无论月月的成绩怎样都行,只要她的心情好,能正常上学。月月叹了口气:只要我一旦回到学校,就又该要求我全力以赴了。现在虽然说考上哪个高中都一样,但他们骨子里却一直想让我考上一中。即使现在认为考哪都一样,但只要和别人一比较,就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月月一面说也一面在流泪。最后有点撒泼似的问我:我成绩才有长进,名次还没有坐稳,现在又要进步。就知道进步,进步,进步!学习能进步那么快吗?
父母总是对孩子怀有无限的希望,无限的爱,而这些也给孩子造成了无限的伤害。班主任本来是好意,为月月勾画了一幅宏伟蓝图。但月月成绩一贯平平,保住现有成绩的自信还没有构建好,怎么会有自信冲向更高的目标?父母总是一味的对孩子充满爱和希望,尚不懂得孩子的承受也需要卸载。在月月看来:这些,我已经承受不了了,我要退却。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保住我学业上的辉煌成就,让它成为我最美好的历史。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不笨:我要辉煌也是可以的,因为我曾经有过。但现在我还没有准备好迎接下一次的挑战,所以我要退却。月月也想让自己更精彩,只不过过重的爱和希望压抑着她无法绽放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