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在梦里哭醒。因为,我想起了曾经。
曾经的天空,是回不去的蓝。童年的春夏秋冬,是永生难以忘怀的颜色。
曾经的梦,似乎忘记了,但又若即若离。苦苦追寻,无奈,放弃,直到如今。
上小学时,要走很远的路去学校,现在看来,那路并不是多么长。那时不知道累,三三两两在路上玩耍,在路上磨蹭,即使这样,竟然不会迟到。
最难忘是在冬天,比如今更加寒冷的冬天。
冬天起得很早,妈妈会把闹钟定好,起来后天还是漆黑一片。然后呼唤伙伴们一起去学校。每个人兜里都会揣一个冷馍,是到校后的早点。
天冷又漆黑,出了村是很长时间的一片庄稼地,我们便慢慢地走着,通常走到一半的时候,我们会在地里点上一堆火,每个小手凑到火前,享受这短暂的温暖。
有的时候会在路上点好些个火堆,这堆火刚烤了片刻,又集体走了起来,一会,又燃起一堆火来。
路上要经过两个乱葬岗,那时也没有害怕这个概念。也要经过几个莲菜池的。
冬天的莲池是整个干了的,地冻得结结实实的。莲菜还没开挖,莲叶早已干如枯草,叶子耷拉着,像一个个泄了气的士兵。
我们每次经过莲池的时候,都会折几个莲叶杆,莲叶杆扎手也不管,莲叶杆中间是层层叠叠的小孔,很像村里老人吸的卷烟,有带火柴的将莲叶杆点着,含在嘴里当烟抽,刚吸了一口就纷纷咳嗽了起来,有的咳得很夸张,像老头那样。即使这样,也舍不得扔,依旧吸着。莲叶杆吸起来很辣,像吃了辣椒一样。
就这样,一路慢悠悠地走到了学校。天依旧是黑的,通常我们是来的早的,没来的都是离学校近的。教室里没灯,三三两两坐了几个学生,桌上点着蜡烛,在读着书。
男孩子的“蜡烛”都是自制的。找一个易拉罐从中锯开,将柏油蜡烛都融在里面,黑乎乎一片,火柴也是直接往里面一扔,就着了起来。这种“蜡烛”火很大,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而要熄灭它的时候却是很难的,即使用最大的力气也吹不灭,火苗呼呼啦啦地响着,只有用书往上面一盖,它就自然灭了。因此,许多人的书面上都有好几个黑乎乎的烟熏的圆圈。就是这样的一个罐儿,往往可以用上一个冬天,比蜡烛省多了。
下雪天是最好的玩的时刻。所以下雪时,孩子们是最兴奋的。
当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学生们便跑出教室欢呼雀跃,仿佛这是上天的恩赐。
当雪停时,便是最好的玩乐的时间。那不大的操场上早已聚满了人,有学生,有老师。有的老师会放弃上课而让学生在户外尽情玩耍。有滚雪球的,几个人将雪球滚得很大,超过了自己的个头,直到滚不动了,便任由它在那。女同学大多喜欢堆雪人,操场上,教室前,就出现了形形色色的雪人,像卫士一样立在那里。
最高兴的就是打雪仗,分成两队,如同打仗一样。一时间,炮弹横飞。最精彩的是两个班级来打,这样最有斗志,全班都拧成一股绳,非要分出个胜负不可。只等为首的一声令下,操场上就沸腾了。叫喊声欢呼声打斗声呼救声连成一片,强的那队,乘胜追击,而弱的那队就会大呼撤退,落荒而逃。不一会,又重整旗鼓,战斗又打响了。
过年也是最欢喜的。因为只有过年才能吃到平时难得的美味,穿上新衣出去炫耀,三三两两的孩童放着鞭炮。那时候我们都喜欢捡些从鞭炮上脱落或是未曾点燃的炮仗来放,这种零碎的炮仗几乎是刚点着就响了,所以我一直都不敢放这种炮仗,生怕打着自己的手。
过完一个寒假,开学后就是春天了。
春天的乡村是很漂亮的,桐树的花的香气笼罩了世界,槐花在枝头犹如一团团白雪,田里翠绿的麦苗仿佛是没有边际的。
槐花是可以吃的。于是,我们便用很长的竹竿在竿子前面固定上铁钩,用它来钩槐花。往往一个早上可以钩上一小盆,然后将它淘洗干净,往锅里一蒸,味道是极好的。
香椿的嫩叶是可以做菜的,我们也四处去钩香椿,将炒好的香椿放上调料,用来夹馍,是难得的美味。只是,这些味道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了。
杨树刚长出嫩芽,我们会爬上树,折几个很嫩的枝条,用小刀将枝条的两头割齐,然后轻轻将枝条的树皮一拧,再将里面光滑的枝从皮里抽出,整个枝条就成了一条细细的管子。我们再将管子割成几寸的小节,放在嘴里砸吧几下,再一吹,就可以听见它“嘀”的声响了。这种免费的口哨风靡一时,男孩子几乎都会做。下了课,还有的会比谁的口哨吹得响,全校都能听见一片此起彼伏的“嘀嘀”声音。
这个时候也有许多同学开始养蚕了。刚孵出的小蚕是黑色的,像蚂蚁一样,我们把它装在小铁盒里,再放几片嫩桑叶,带在身上,上课也要打开盒子来看看,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时间很快,蚕脱了几次皮后就成了又白又粗的大虫了。缓慢地蠕动着。之后的日子里,蚕每天都要吃掉好多桑叶,以前养蚕的小盒子也换成了大的鞋盒了,于是我们就四处找桑叶来喂蚕。
过了些日子,蚕渐渐都不吃了,开始吐丝将自己包裹起来。这时候已经到了夏天了。
只记得那时的阳光很明媚,有快乐而悲伤的味道。
伙伴们纷纷换上了凉鞋短裤,在路上走得久了,尘土混进了鞋里,脚上再出汗,脚底下就和泥了。我们都希望放学回家的路上可以碰见用机井浇地的,那样我们就会趴到井的管子上美美的喝上几口水,再连鞋带脚一同扎到水渠里,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夏天也是各种游戏乱出的时候。一会儿流行“打包”,就是把纸折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在地上用这东西互相摔打,要是谁的“包”将对方的打了个个儿,谁就赢了对方的“包”,一时间,全校的男孩都玩起了这个,有的输惨了,索性将正在用的课本都折了“包”去玩。一会儿又流行弹弓,许多孩子腰里都别了个弹弓,兜里都鼓鼓的装着石子,是用来打鸟的“子弹”,下课时都跑到学校四周的树下去找麻雀,有技术好的一天竟可以打下来好几个。一会又人人手里拿着鞭子,打起了陀螺。陀螺和鞭子都是自制的,找一块木头,削成圆锥状,在尖的那头钉上一粒钢珠,这样的陀螺转起来虎虎生风,我们都喜欢看谁的陀螺转的欢,转的时间长,转的时间长的便会受到众玩伴的夸奖,败的一方则很不服气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赶明我做个更好的,非把你比下去不可”。
这时候,蚕早已破茧成蝶了,在纸上产了许多卵,明年,又是一批新生命。而我们依然在时光里穿梭,玩闹。
那时候也喜欢偷别人的东西,今天在路上偷了谁家的苹果,明天又偷了那谁家的黄瓜。有一次,竟然去偷别人的鱼。离村不远有一片桐树林,林里住着看树的大爷,大爷小屋前有个水坑,里面养着几条鱼,一天放学,几个胆大的跳下坑去,摸了几条鱼,这时,大爷正好从屋里出来,大喝一声,大伙把鱼装进书包撒腿就跑。
秋天是个悲凉的季节,我们依然重复着那些游戏,奔跑着,笑着,依然在田间偷地里的果子,红薯,还是那么快乐。
之后,又是一个冬天了。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十几年的春夏秋冬,走过了中学,大学,那些往事早已成为了曾经。
电视里传出了王铮亮的《时间都去哪了》,想起了曾经的往事,看着如今一事无成的自己,不禁泪流满面。
于2014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