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删除了抖音
大约2018年中时,我第一次听说“抖音”,因为有个“抖”字,我对它一点都不感冒。因为它老是让我想起“抖腿”的“抖”,我平生最受不了的就是坐在我眼前的人抖腿,尤其是坐同一排椅子上的人,不停的抖。后来有人跟我说,“抖音”跟抖腿没有一毛钱关系,我还是半信半疑,心想至少也得跟“抖空竹”的“抖”差不多吧,抖空竹嗡嗡的挺吵的,而且我总是害怕它飞出来砸到人,远远的躲开走。
再后来,我有个从小玩大的哥们,不仅开始喜欢看抖音小视频,而且终于学会了制作和发抖音,见一次就问我一次下没下抖音,给我普及抖音知识。我总算知道了,抖音就是小视频配音乐,以搞笑为主,娱乐性很强,喜闻乐见。
到了2019年春节晚会,抖音竟然成了央视合作伙伴,还跟支付宝一样能给大家送红包,于是传播速度便快了起来,也因为操作简单,老少皆宜。不过也有报道说小学生录制妈妈洗澡发视频的,有奶奶临终发视频的,等等,我就仍然对它不冷不热的,再看到要占用几十兆的空间,就一直没有下载和安装。
再到了2020年春节,央视合作者换成了“快手”,快手没来得及趁着春晚大火一把,抖音却随着疫情突发极速扩张。那一段时间,几乎全民宅家、全民抖音。不仅有把几千颗葡萄干数清楚排整齐的视频,也有一家自娱自乐搞笑的段子,还有三天一个热度的教人制作各类美食:炸油条、蒸凉皮、烤面包,更有视频直播收赏和带货卖货的。每天刷抖音、发抖音成了必修课,睁眼刷、走路刷、蹲坑刷、排队刷,无处不刷;微信好友都不再浏览和发送朋友圈,转战抖音;在抖音里发现许许多多的熟人、新知和故友,呼啦啦几天时间便有了数百“关注”。而且,你只要看过啥,谁看过你的抖音,谁看过你看过谁的抖音,你看过谁的抖音,都会主动在你打开抖音的一刻,呈现在你面前。所以,每个人的抖音界面、展示内容均不一样。这一点,与之前的社交软件完全不同。后来我知道了,这个是根据大数据和用户的浏览记录,通过独特的“算法”精准推送的。
待疫情缓解全面复工复产之时,抖音已然成为最火的社交软件,这也就当然吸引了我们律师团队的注意。
我们天健律师团队是2020年4月1日成立,除了我以外的五个律师都是90后,无案源、无客户、基本无收入,创收就是头等大事,营销就是重中之重。我们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学习抖音知识、分析热门话题、讨论视频文案、购置拍摄器材,互相鼓励加油,从5月1日起,连续7天每人每天制作和发送三个50秒的法律抖音,同步发送到微信朋友圈。到了5月中旬,我去开庭、办事,有很多同行、法官、同学朋友跟我打招呼,话题都多从抖音开始,甚至有人调侃我是网红律师。只不过,我们的作品流览量往往徘徊在几百左右,很少突破两三千,想要的营销结果,并未如预期所想。但我自己,还是坚持了整整一个多月,每天三个,分别是三个主题:早抓热点、午普法律、晚悟人生,粉丝曾达到上千人,最大一个作品的浏览量一小时便上了五万。
也正是这条一小时破五万的视频,在第二个小时被抖音封杀,让我忽然明白,它再怎么牛逼,再怎么有核心竞争力的算法,再怎么已经走出国门成为互联网巨头,再怎么全民普及,它依然是一个商业模式、一个营利机构,而且还靠着算法偷窥用户的隐私,利用其掌握的大数据跟客户做着交换,考虑最多的永远是利益,而且,永远摆脱不了低俗,哪怕它也真的在弘扬正能量方面做得非常之好,哪怕它那么的妇孺皆知深入人心。
于是,在我坚持发了100条作品之后,在很多人为我加油叫好之时,在我冷眼只浏览不发送一个多月后,在M国封杀它的海外版“TIKTOK”之前,我卸载了它。而且,我发现越来越多的、忙于正事的人,卸载了它;而且,都如我一样,不打算再次安装使用。
在卸载抖音之后,我又发现我不知何时开通了京东白条,还产生了逾期还款,想还款还得再开通和绑定银行卡,想停止使用必须得先下载京东金融APP,或者得跟客服沟通仨小时……我好怀念,装着钱包、拿着现钞的年代;好怀念,没有奶茶和饮料只有1分钱一杯茶叶水无限续杯的儿时;好怀念,到哪里都是骑自行车、没有电话无法预约的过去。那个时候,没有人脸识别、没有位置共享、没有即时传输、没有外卖快递……,但是,有快乐、有真诚、有秘密、有爽爽的心情。
明天,我还会安装什么、卸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