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跟着妈妈一起看芒果台的神犬小七,这只狗狗承包了我妈妈整个上午还有晚上7点半到9点半的时间。妈妈是感情丰富泪腺发达的人,看着电视里的这只狗狗一会儿大笑,一会儿流泪。
我想起了许多年前,我还在念中学,和大多数农村家庭一样,爸爸出门做工挣钱,妈妈在家打理几亩水田和旱田,喂着三四头猪,一群胖墩墩的鸡绕着房前屋后。
那时候妈妈还养着一只狗,一只大黄猫。农村的土狗多是用来看家的,不过它们看家的这个职责大部分在夜晚履行,白天是它们三五成群到处撒欢的美好时光。妈妈在某个冬天抱回来一只圆滚滚的小灰球,妈妈叫它灰子。我那时念初三,正是有些叛逆和古怪的时候。我嫌弃灰子,它一靠近我,我就用脚把它移开,我弄开它,它马上又蹭过来,还撒着欢儿,原来它以为我在逗它玩。它在地上打滚,然后趴到我的脚上打盹,我穿着妈妈给我买的粉红色的棉鞋,不几天就被灰子糟蹋。我跟妈妈说,“灰子怎么这么不要脸。”“它还是个奶巴子(方言:小婴儿),晓得啥。”
对于灰子的童年我记得的不多,但是它圆滚滚毛茸茸可爱的样子倒还是印象深刻,遗憾的是,灰子长大后越来越丑,土狗长得丑的很多,可是像灰子那般丑的却很少见。灰子骨架大,腿长身长,这是它唯一好看的地方了。它身上的毛颜色杂乱,灰白黑一根一根夹杂,且不服帖,像被雷击过似的张牙舞爪;它的脸细长,眼睛小,更好笑的是它嘴巴两侧长了一排硬硬的毛,像胡子。灰子因为丑而远近闻名,只要干了什么坏事,比如捕赶了人家的小鸡仔之类的,总是会被揪出来,“芳梅啊,你家的灰子又赶了我家鸡,有一只被弄死啦。”妈妈赶紧赔不是,第二天拎着鸡仔给人家送去。当然,灰子会遭到妈妈恶狠狠的一顿骂。不过,即使妈妈再生气,却从来不会对灰子动手,她舍不得打。在农村,主人打狗是很常见的,特别是男主人,抄上家伙打下去,狗“嗷嗷”叫着跑开。二叔就会这样,有一次把灰子打得“嗷嗷”叫,被我妈撞见了,至少一个月我妈看见二叔都不给他好脸色。
我妈有一帮牌友,农闲的时候呼朋引伴,今天在你家,明天在我家,打麻将、玩扑克,样样都来。这个时候,灰子总是跟在妈妈身边,妈妈的牌友总是会笑灰子丑,妈妈也嫌弃它丑,有时候也会大声说一句,“不能笑狗,笑了狗下雨的。”妈妈打牌,它就窜出去撒野,到快晚上的时候再和妈妈一起回家。妈妈习惯一边走路一边和它说话,跟它讲今天赢钱了或者输钱了,本来不会输的,就是因为坐的位置不好,那个方位不输才怪。我那时候已经上高中,寄宿制,一个月才回来一次,爸爸在外做泥瓦工,那段日子我们跟妈妈相处的时间比灰子少多了。
我一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家,灰子都会特别兴奋地跑过来往我身上扑,我那时以为过了一个月了,它怎么可能还认识我是主人呢。所以我下意识的不认为它那种行为是在表示亲昵。这个身型庞大的丑家伙朝我扑来,吓得我直往后退,它却步步紧逼,我不得不大叫妈妈,妈妈大声叫唤它,它在我面前停住,歪一下脑袋,转身跑向我妈。
灰子在我家待的日子并不长,突然有一天,它咬人了,而且是没有理由的咬人,在咬了两个人之后,周围的人都说这只狗应该是疯掉了,劝我妈赶紧处理掉,免得再咬人。我至今不太明白,家里人所说的狗疯掉到底是什么意思,疯掉是指跟人类一样换上精神类疾病吗?如果是这样,它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吗?可是在我看来,它是一只活泼过了头的狗,特别没心没肺的那种。
后来,它被妈妈用铁链拴在家门口,它动不动就狂吠,那种活泼的神情再也没有了,最后的日子里,只有妈妈能靠近它。我没有细问,最后灰子是怎么被处理的,某一个月月假回家,就再也没见过它。
灰子在我家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妈妈现在跟我一起住到了城里,每天都会在小区里碰到各种或可爱、或帅气的狗,当然这些都是名贵的宠物狗,妈妈满脸笑容得逗着这些狗,或许她也在心底想起了那个陪伴过自己的灰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