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给我一杯威士忌,小奎。今夜,我想和你讲讲情话”。
当我走过长长的街道,回到父亲的棚屋,小奎,你情绪失控,冲我大吼大叫的样子像放电影般在我脑海里闪现。好吧,我承认,我做得有些过分。
我记得,从你在金斯布里奇大街出现的那一刻,我就认出了你,那个在父亲口中被反复提及的女子,那个能倒着唱歌;包里总是带着薄荷糖的女子;那个承诺要把书借给我的女子。
你能想象我坐在酒吧外面座位上,内心欢喜的样子麽?就在那时,那个蠢蛋白痴竟然将车开进我座位旁边的排水沟,弄脏了我的外套和大头靴!我不想以这样落魄邋遢的形象出现在你的面前,真该死!
小奎,我的行动永远甚于思考。我对着那个车技拙劣的司机大吼:“你开车怎么不看路?你这人什么毛病?”然后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手里操着瓶子的矮胖男人冲向我,我假装没看见。是的,我不怕,真的不怕。可是,我听见你喊出了我的名字,你说;“戴维!”
小奎,你看,我想在你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可是我好像又把事情弄糟了。索性,我就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三好学生的头衔永远都落不到我头上。那一次,我从你那里得到一枚一英镑的硬币。奎妮,你看我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孩子。我讨厌这种感觉。
再遇见你,是在巴士站。那天,你花费了心思打扮自己,头发卷成柔软的小卷,嘴唇是珊瑚粉色。但是当你看见我时,眼睛透露出戒备与距离。这引起我强烈的好奇。我想逗逗你。
我跟你上了去托斯尼斯的巴士。我没有钱,当身材彪悍的售票员先生来到我的面前,我曲起长腿,长手,假装儿童。这会让你羞愧吗?不会是么?那就好。
你说那里(舞厅)都是一些六十多岁的人在跳舞,你状似平静的声音泄露了你心底的绝望。“我不会在你朋友面前出丑的”,我承诺。
每一件事情在一开始的时候总是困难的,你我都不应该掩藏自己的光芒,以期融入他们。我们都是与众不同的人,都应得到他人的赞许。那些毫无生气的女士、先生最后鼓掌了,他们在为我们鼓掌。你还记得吗?
我的内心有梦,小奎,我要去更大的地方拥抱我的梦想。又一次从皇家舞厅回来后,你把公寓地址写在了车票的背面。是的,我会去找你借书,我要去剑桥读古典文学专业了。
当我在你公寓的摇椅里翻看那些书籍时,小奎,我发现了你写给我的信。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信的内容。
大概所有女性在自己的信被当面拆开时会感到难为情吧,就像是自己的心事被窥探了一样。你在抢夺无果后,就躲到厨房里去了。可是你都写了些什么屁话!你说我是一个十分有才华的年轻人,你以一种长辈的姿态提醒我多给家里写信……
我把信丢下,转身去翻你的包。小奎,我需要钱。我找到一张二十英镑的纸币和——你写给我父亲的情诗。
是的,小奎,我知道你心底的绝望从何而来,我也知道你口中那个不爱你的男人是谁。当我看到你像一个孩子那样敬重我父亲时,小奎,我很嫉妒。是的,嫉妒。
因此,我把那些情书拿到一年一度的圣尼古纳斯集市的朗诵会上念,加上蹩脚的迭句,逗得我的观众们捧腹大笑。朗诵会结束后,我看见你在码头的另一边的长凳上捂脸哭泣。小奎,我发誓,我没想惹你生气,我不知道你在。
我们冷战了很久。最终我用一瓶半满的香馥力娇酒和一小支冬青赢得了与你和解的机会。但是这还没完。
今晚,我说,小奎,我去看医生了。医生给我开了很多抗抑郁的药。我怀念和你一起跳舞的日子。因此当巴洛克式歌曲在空气中缓缓流动时,我说,小奎,跳舞吧。你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然后,我的情绪上来了。
对不起,奎妮,我对你讲了那些话。我说我的父亲永远不会爱你,我让你卑微的爱情曝光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面前。乳臭未干,对,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对不对?
你责怪我对父亲与母亲疏于关心。小奎,我没有归属。在那个家,我没有归属感。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并不会跳舞。在一次跳舞比赛中,我想赢,可是我只能胡乱地扭动身体。然后我看见我的父亲,他和许多人一样,都在笑。起先,我以为他们笑是因为我跳的好,但事实并不是如此。他们笑是因为我很奇怪。而我的母亲把头埋进手心里,就好像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能明白,当一个青少年看着他的父母亲,却找不到任何相似的地方,有多么困惑麽?
小奎,我想去天堂看看,也许在那里,我能找到自己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