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快起床,带我去放风筝……”一把软糯的嗓音不停地喊着,还有人捏鼻子、揉脸、推胳膊折腾不休,吵得冬咚不得不打开眼睛。
一眼就看见黄衫儿脑袋上细细长长的飘带,都有些破损褪色了,随着小女娃的动作,飘带就在冬咚的脸上蹭来荡去,痒痒地。
见她醒了,黄衫儿穿花蝴蝶般团团转,帮冬咚把衣衫拿过来,鞋子也端正摆好,洗脸水和毛巾飞快就位,然后扑闪着大眼睛殷切地看着她。真是狠不下心继续睡,冬咚认命地爬起来。
张大婶已经准备好了喷香的饼和粥,黄衫儿胡乱吃了几口,就拉着冬咚出门了。冬咚喜欢放风筝,她的妹妹也喜欢。
冬咚记得,她自小就在张大婶家长大,张大婶有一儿一女,就是黄衫儿和她的弟弟,她们一家对自己都很好,所以她一直把这两个孩子看作自己的妹妹和弟弟一样,而黄衫儿,也特别喜欢黏着自己,简直就像长了个小尾巴。
村子里的人很少,远远看见一个小孩子的身影,还怕生似的,一溜烟钻进拐角不见了。
草木倒是很茂盛,家家门前有花屋后有树,葳蕤蓬勃得简直像画出来的,风筝不是挂在这棵树上就是缠到那条枝上,后来,冬咚干脆掰了根长长的竹竿扛着,专门营救风筝所用。
实在跑得不尽兴,冬咚提议:“我们到后山上吧,那里树不多。”黄衫儿直摇头,冬咚已经跑远了。
突然,眼前一花,冬咚前面多了一个花花绿绿的人,她差点儿一头撞上去。
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长得倒是挺标致的,就是衣服有点过于花哨了,生生抢了相貌的光:红的头巾蓝的衫、偏又搭配一双鲜绿的靴子,更不要提其上繁复晃眼的花纹,这人把所有的颜色都披挂上了,像一个移动的颜料盘。
他斜着眼睛,嫌弃地朝冬咚丢了一把瓜子皮过来:“你怎么还是这么没用?”
冬咚跳起来,这人出现得无声无息,是人,还是鬼?
一晃眼他又不见了,冬咚呆愣在那里。黄衫儿人小腿短,好不容易追上来,就看见冬咚东张西望,把地上的草也翻来翻去,嘴里念叨着:“怎么没有呢?我是在做梦还是幻觉……”
黄衫儿望向远远的天空,眼神是跟她的年龄不符合的深沉。冬咚担心吓到黄衫儿,强作镇定地带着她继续走,心下对方才的年轻人揣测不已。
那团花花绿绿在她俩走后,如水一般从空气中显形,皱眉望着她们的背影,很是苦恼的模样。
半晌,他敲了敲地面、又敲了敲地面,最后捡了块石头砸下去,一阵狂风突兀而起,飞沙走石,把他系在腰间的玉坠都吹掉了。
这风是蓝色的。风本来是没有颜色的,可这风里夹杂着无数蓝色的花瓣狂躁飞舞,就像一股蓝色的旋风,风中一个冰冷的声音:“死鸟,无端端扰人清梦,有话快说!”
“臭狐狸又装神弄鬼,把花瓣拿走,爷花粉过敏!”颜料盘不耐烦地挥手:“你也知道,我法力被封印了,那个不省心的冬咚……”
此刻,被疯狂吐槽的冬咚,丝毫未知,她正望着山那边,心里泛起奇怪的迷茫:山那边,是什么?
黄衫儿气喘吁吁地拖着大风筝走过来,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姐姐,娘说,山那边有妖怪,会吃小孩的,我怕……”
冬咚好笑地把她揽在怀里:“傻瓜,这世上哪有妖怪。”突然,心中一动,她好像听到一个含笑的声音:“冬咚,你说世上真的有妖怪吗”,“冬咚,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给我讲讲嘛”,“冬咚,看我的新裙子”,“冬咚,快来吃好吃的”……
这声音很熟悉,可是,是谁?有什么呼之欲出,伸手抓去又空空如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