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凉夜 入梦
这夜依然如此冷清 寂寥
人间九月
华灯初上
熙攘如梭
好不热闹
来往人生亦是各怀心事 千姿百态
魅惘 转下
阴间亦是为此
各样魂魄源源不断
从奈何桥走过
接过孟婆的汤
或一饮而尽
或含泪苦诉
或跃进忘川
等待该等的人
却终是少数
每年这个季节都一直如是
人间九月悲怆秋
阴府有无叫轮回
彼岸花依是如此鲜艳
挺直于黄泉路途
花叶永生不相见
血红如嘀
陌上花开
彼岸不在留恋
莫比乌斯
年华已逝魄已断
这一道
是如此难以逾越相跨
忘川的水红澈通天
各样魂魄挣扎不休
以水而行
他们多是难以放下
等待前尘往生难忘却之人
盼其从桥上走过
再看最后一眼
或是能得到回复
其也已然
不枉这想念之苦
相思之痛
却不知
桥上来往匆匆
谁也不会停下回眸一眼
偶有驻首
却也不过只是惶恐
他们便只得永生飘于忘川之上
生生世世望向那奈何桥
无尽挣扎
奈何桥
魂断此生
了却生念
散尽前尘
上红中玄下黑
各样阴魄走各样路
没有拥挤
只有声声嘶喊不休
任你前尘辉煌平庸
或你往生恶霸好人
任你诸念不舍
走过奈何桥
喝下孟婆汤
凡尘往事但与你无半点关联
一生爱恨情仇
一世得失浮沉
都随这碗汤而然了断
今生爱念之人
今生痛恨之人
来世便已形同陌路
相见不识
便不相知
这碗汤
便是你一生所泪
快乐的
悲伤的
感恩的
痛恨的
而都与你无关
再逢 旧不相识
你亦可拒绝
便投入忘川
在看你最重之人一首
看他从桥上走过
你想喊出
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只得看他缓缓走过
不回头一眸
喝下孟婆汤
入轮回道转世
前尘约定
却如过眼云烟
邂而不再
你等的人
未必也在等你
终是庄周梦蝶
也如恩赐亦是劫
便只留你在忘川
生生世世挣扎企盼
行至桥的尽头
便是轮回道
下一世
你又是谁
又会怎样开始
怎样结束
这中间
又是怎样的
爱恨纠缠
痴念嗔思
或许
只得走一遭才知
而我
便是这六道轮回中唯一
穿越生死间的存在
我是彼岸鸟
随怨念而生
因彼岸花存名
以其花粉为食
其叶为汁
故而全身通红
终日凌于忘川之上
我也不记得我飞了多久了
记忆中我就这么一直飞着
飞呀飞呀
因为没有脚
所以从来没有栖息
一生只有一次栖息
便是临死之际
俯冲而下
于飞蛾扑火
成全最后一次栖息
而我也将魂飞魄散
化为青烟
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新的怨念会在焚火中应生
然后继续自己的使命
带着孤独继续飞
这是地王定下的规矩
为的就是给已化为的冤魂一个希望
你可以选择化为彼岸鸟
终日流飞
一旦碰到你所想见的人
你便可以至其身后
与其一道进入轮回
下一世
你们就会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再续前尘之缘
往生之份
然而
要是你一旦飞累了
或者你所与之人已经跨过奈何桥
喝过孟婆汤
走入轮回
你便只能灰飞烟灭
从此
存于三界六道众生之外
永生不得重生
便只能做一只孤魂野鬼
生世流离
而我
我也不知道我飞了多久了
我不能休息
我不能累
因为我在等
在等一个人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一个甘愿让我为其化成彼岸鸟的人
他还没来
我得继续等
阿彡
你在哪
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相约
你可还记得你给我的诺言
你可还……会来？
......
前尘
我本是长安城郡王府千金
名唤墨曦
先父乃是当朝大将墨言
令敌闻风丧胆
百战百胜
从小
父母亲便疼我入骨
我想要的一切
父亲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给我
一家人其乐融融
然而
一切的美好
都在我十五岁生辰这天被打破
九月初九
二九相重
菊花酒酿
登高插茱
一切都已谈妥
怎奈
外敌入侵
父亲得旨
便早已于半月前奔赴疆场
走之前还答应我生辰一定会回来
带我去登高看长安城最美的烟花展
我欢喜跃首等待
却待我生辰这天
前线传来消息
父亲誓死不降
为保大城域土
带领自己军队与数倍于自身的外敌同归于尽
用仅剩的三千人马将敌方三万人马斩于刀下
不退一步
而结果
就是父亲活活战死疆场
这个噩耗袭来
一时间
整个郡王府失声
悲痛交加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只依稀记得
等我在醒过来的时候
整个府邸全由原来的满堂红色
换成了白色挽联
本来是给我准备的生辰宴会
现在却成了父亲的葬礼
整个郡王府哭声一片
母亲已经不知道哭晕了多少次
天
好像下雨了
到现在为止
我也不敢相信父亲去世的噩耗
只记得
临行前
父亲还摸着我的头说
“曦儿乖
待爹爹平乱之后
即刻归来
最多半月
爹爹一定盛旋而归
给你过十五岁的生辰
那时
且带你去看长安城最美的烟花”
然而
等来的
却是父亲的龙棺
庄严的放在前厅之中
檐外 是淅沥的小雨
檐内 是苍白无息的父亲
母亲在棺旁早已泣不成声
母亲自早跟随父亲
征战沙场
本就体弱多病
加之如此大噩
已是烛光残余
我已经记不清楚当时自己在干什么了
除了哭无它
只记得我在醒过来的时候
管家仲伯和一众仆人
跪地俯首
仲伯见我醒来
哭诉道
“大小姐，属下该死，没有看好夫人
夫人...夫...夫人 她”
“我娘，我娘怎么了”
我好像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奔向灵堂
只见母亲安静的躺在父亲旁边
嘴角存一抹淡笑
仲伯道
“夫人...夫人于老爷回来就一直在旁
后来沉沉睡去
众人只当是夫人累了
就没敢上前
谁知
今早起来
竟是这...这样的结局
这里是夫人留下的一封信
请大小姐示”
仲伯颤颤的已经拿不稳信
“果真，母亲...母亲随父亲一同去了”
我早已哭成泪人
接过信
缓缓打开
“曦儿
你已经长大了
此去
你父亲一别
我早已了然
疆场无眼
凶多吉少
我二人早已看淡
我亦答应过他
一生相随
一世相随
他去了
娘得去陪着他
此别
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孩子
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
此生
勿入朝制
做一世逍遥
忠心之随
勿违己
天下之大
终是你一世流离
也好 便罢
无牵无伴
一世自在
”
看罢
我早已溃不成声
仲伯扶我起来
道“大小姐
事既如此
还请小姐节哀顺变
安排老爷夫人后事
以后
这郡王府还得
还得小姐……撑起”
我在地伏了许久 许久
终是娓娓站起
缓缓开口道
“郡王府众人听令
我爹娘于三日后下葬
去准备吧
自老爷夫人下葬安毕
郡王府
自此不在
你们
便都去吧”
“小姐”
“小姐”
“小姐”
众人恍首
“爹娘已随去
便只剩我一人
我意已决
退下吧
勿要再劝”
三日后
雨如盆泼
这天郡王府墨家出殡
龙棺里
静静的躺着我的挚亲
一时
长安城哗然
街道双边
竟是百姓跪别
我怔怔的跟在队伍后边
忘记了如何到的陵墓
忘记了父母怎么安下的葬
忘记了那天长安的大雨
只记得
我哭了许久 许久...
恍惚中
被人搀回府中
累厥已浑然不知所处
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
梦中
一只火红的大鸟向我飞来
待再醒来之时
仆人全部跪在厅中
“小姐
别让我们走
让我们继续扶持您吧”
“是啊小姐
老爷夫人待我们恩重如山
我们怎可于这时弃墨府于不顾”
“小姐
求您了
就让我们继续留在府中吧”
“……”
墨府上下一时哗然
哭声一片
良久
我缓缓开口道
“我知道各位对墨家忠心耿耿
然现在家亲已仙逝
我又何德何能
值得大家为我这样”
“不必再说
我意已决
你们去吧
去账房多领一年的工钱
也好有个积蓄待日后谋生
墨家铭谢大家这么多年的陪伴
如今却是无法再续
走之时每人挑件喜爱的东西吧
也算是这么多年
日后对墨家的一个念想”
“去吧……”
“小姐……”
“小姐……”
“小姐……”
我默默的消失于众人眼中
从此
郡王府墨家
再不在
一世佳名
留存于历史
父母无愧于天地
无愧于国城疆土
无愧于黎明百姓
而我
秉承父母遗愿
流传江湖
带他们去看这大好山河
二镜
钟南欧阳家
“啪”
“蠢东西
要你们何用
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
侍女绣儿委屈的跪在地上
脸颊尽是印痕
桌前
欧阳岚气愤地坐在妆镜前
看着侍女画偏了的妆
“小...小姐
奴婢不...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
那就是故意的了
你看看
我这么雅稚的脸被你画成什么样了
你是成心的吧”
“奴婢不敢
奴婢不敢
只...只因昨夜后半小姐说要喝莲子羹
伙房王妈妈已酣睡
奴婢便自己去煮
完毕回来小姐已安睡
奴婢只得在门外静候
一夜未眠
才致使早上给小姐梳妆的时候恍了神
还望小姐施恩莫怪”
“你是说我冤枉你了？
是怪我了”
“奴婢不敢 奴婢该死”
侍女五体拜地 颤颤求道
“哼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看就是平时我对你们管得太松了不是”
“来人 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让她长长记性”
此人
便是钟南欧阳家大小姐欧阳岚
长相一般
却自小一身脾气缠身
心肠更是阴狠毒辣
闻名京城
欧阳家主膝下三子
唯思得一女
年过半百
老来得女
对此更是喜爱呵护有加
从说不得
三位长兄也任其放纵
只有收拾烂摊子的份
欧阳夫人温柔端庄
明识大体
却因欧阳岚为二夫人所生
二夫人生女又难产已故
临终托付于欧阳夫人
亦说不得
谁知如此贤明的欧阳夫妇
膝下怎会有这样般女子
“住手”
欧阳夫人入门急道
众人忙跪拜
“起来吧”
众人缓起退在一旁
“岚儿
你太放肆了
如此小事
又何须如此大惩
却也并非绣儿之过”
“是她们先招的我
你怎么怪我不是”
欧阳岚撇嘴不满道
“行了
是非曲直然已不必言说
自在人为
以后
让绣儿去我那服侍吧
刚好
我那丫鬟回家探亲了”
“绣儿谢过夫人”
绣儿俯首道
欧阳夫人摆了摆手
绣儿退在一旁
“岚儿”
夫人拉欧阳岚坐在榻旁
抚手道“
娘知道你心中有怨
你娘临终把你托付于我
娘自待你如亲女一般
这些年
娘和你爹从未让你受半点委屈
凡事都依你而来
才成你这性子
现在想想
娘却对你母亲不住
自是有有太多不到之处
还望你理解从然”
“我知道
我不怪爹爹
不怪你
要怪
只怪我娘没这福气”
欧阳岚抽回手道
顿了顿
夫人蓦首道
“如今
你已二八年华
是时给你找个人家安排后生了
你意如何”
恍首
欧阳岚道
“我不嫁
你们以为就这样就把我打发走了
收起你的好意吧”
“你不听听男方是谁么”
“任谁我也不嫁
不必再说了”
说罢 就起身准备送客
“江南 南宫家二公子——南宫昱彡”
欧阳岚停步
“是昱彡哥哥
真的是昱彡哥哥吗”
欧阳岚又回想起脑海中的那个白衣少年
“嗯
没错
是他
知道你喜欢昱彡公子
你爹便苦请皇上降旨赐婚
如今
南宫家已然答应”夫人笑道
“你既不怨
我便知你爹退了便是”
“不……不
我愿意
我愿意”
欧阳岚焦急的说道
生怕被人抢走一般
“呵呵
行
那你便快先准备吧
婚事暂定于明年开春”
“好”欧阳岚红脸道
送走夫人
欧阳岚沉思道
“昱彡哥哥
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
……
江南九月
隐水迢迢
草未凋
叶近黄
折一青花梦江南
如画
云水相知
苦涩含韵
如梦
心墨相融
素描舐纸
这大好江画
莫不人间杂陈百味
这红霞碧水
也不世间形态万千
南宫府邸
南宫昱彡垂手跪在厅中
坚毅的目光看着父亲
堂上
是威严如风的南宫掌门南宫昰
夫人陪在一旁
慈忧的看向跪着的儿子
一旁站着大哥南宫昱英
“父亲”南宫昱彡毫不避及道
“孩儿已说过了
欧阳家二小姐
我是不会娶的”
“大胆”南宫昰拍桌立起
“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
你的婚事已由皇上降旨
我与你欧阳伯父早已定下
岂容你现在反悔
传出去
你让我南宫家颜面何存
若皇上降罪下来
如何担当”
“有什么好担当的
本来就是莫须有的事情
再说
我的婚事我自己决定
我又不喜欢她
又何要费尽心思与她相结”
“反了你了”
南宫昰威至厅中
“啪”
一巴掌扇在昱彡脸上
顿时
南宫昱彡白颊的脸上多了五道红印
“老爷 不可”
夫人急搀老爷回座
继至厅中
安抚昱彡道
“昱彡
你便从了你爹爹吧
你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此旨为皇上所降
且是我们两家联合的唯一筹码
欧阳家
咱们得罪不起啊
有了欧阳家
咱们在朝堂上才有立足之地啊”
“得罪不起
呵呵
仗着自己与皇上亲近
便不顾别人所受
我就不信
他欧阳家敢动我南宫家不成
没有他欧阳家
我们照样可以”
“孩子
这是朝政上的问题
你还小
不知
你兄长体弱且无意朝堂
南宫家迟早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你爹也是为你以后作打算啊
且再说
你不是对欧阳家小姐挺感兴趣吗”
“娘”昱彡悻道
“欧阳岚您又不是不知
且不说我愿不愿意与她相结
自是她行人处事上已是早已名声昭著
闻便长安
谁人不知
我与她相识亦是总角年华
那时还未得知
谁知现今却是如此”
顿了顿
又道
“如此不正女子
就算是欧阳府人
又怎可入我南宫家为妻”
“彡儿
你再好好斟酌斟酌
此事并非寻常
切勿意气用事啊”
夫人急道
“娘
您不必在劝了
我意已决”
“彡儿……”
“行了 别再说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
三日之后我差人去欧阳家下聘
明年开春连理成婚
此事
由不得你任性子胡来”南宫昰怒道
“谁爱娶谁娶
我自是不愿”
说罢
南宫昱彡朝堂外走去
“大胆 孽种
你若执意于此
便不是我南宫家人”
欧阳昱彡顿了顿
仍是坚定的向外走去
“反了反了”南宫昰怒目狰道
“老爷
若不
还是算罢……”夫人开口
“不必多说
我意已决
此事就这么定了
传令下去
加强守卫
不许他踏出房门一步
没有允许
任何人不得私放出来
如有包庇
同罪论处”
“老爷...”
“爹”南宫昱英上前作揖
“您别急
二弟怕是一时接受不了
待他考虑反复
说不定便答应如是
也不至于将他逐出家门吧
我去找他聊聊”
南宫昰摆了摆手
南宫昱英作揖退下
疾步朝外走去
昱彡房中
南宫昱彡正收拾包裹
忽见大哥急入
大哥见此
抬手止道
“二弟 你真要走不成？
爹不过一时气话
你莫要当真
此事
我们从长计议
如何”
“兄长
我意已决
不必再说了
那欧阳家大小姐
我是断定不会相娶的”南宫昱彡拭下兄长的手
又边收拾道
“既然爹因此将我赶出家门
那我也只罢
正好
我也不想在这待了
天下之大
何处没有我容身之地”
“你可想好啊
二弟
你这一走
便予弃南宫家不顾”大哥急拦道
“大哥
我自是明白
你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
你却也知我心意
我本就无意朝堂
无意那政权朝制
于情于理
南宫家掌门都是你来担任
再者
缘分之事
岂可强求
随意指腹”
“大哥
你不必再劝了
日后南宫家
还望大哥了
小弟不孝
不能于家为孝了”
大哥又道
“既是如此
你这一去
便是何方啊”
少顷
昱彡缓缓道
“听闻疆土之南
有湖名滇
其上彩云叠鸾
景色如酒
此景曾在我梦中出现多次
梦中桥中那个女子
我始终看不清
我想去那看看
还望大哥成全
劝劝爹爹”
说着 昱彡俯首跪拜
大哥忙搀起昱彡
叹道
“也罢
既你心意已决
便去罢
爹娘那里
我去应付
只是日后
你便要一人行走江湖
还珍重为首”
“谢大哥成全”
昱彡拱手作揖
大哥握住昱彡手道
“你我兄弟二人
不必说外话
白日无望
爹爹已加强守卫
待晚时分
我送你出去”
说罢 转身走出
昱彡待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神
眉头一丝紧皱闪过
“我不知道你是谁
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我梦中
甚至
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然不管天涯
我一定要找到你
亲自看看
你到底……是谁”
绪罢
夜深月挂
昱彡打点好行装
待大哥来此
一会儿
听见屋外有脚步声
昱彡带好行装
轻声推门而出
屋外
果是大哥在候
二人相视一笑无话
便自顾向后院悄声走去
一路无拦
想是大哥早已安排下去
不久
便顺至于墙根
一旁是早已追备好的藤梯
“二弟
兄长也只能送到这里了
此一别
不知你我兄弟二人何时才能相见
日后 万事小心
时常 给家里来封信告知一声
还有……别怪爹
他有苦衷”
“大哥放心
需不得多长时光
你好生照料爹娘
待爹气消了
我自回来请罪
日后南宫家就有劳大哥多费心了”
“江湖险恶
望自珍重”
二人抱在一起
良久 分开
昱彡再无回头
顺着藤梯爬上
纵身一跳
便消失于黑夜之中
外墙下
是大哥早已准备好的马匹
昱彡跃上
一路顺路奔驰
好一会儿才止
昱彡下马
朝向南宫府
蓦地跪下
眼含泪水
“爹 娘
请恕孩儿不孝
无法依遵父母之命
怎奈我于欧阳小姐无半分情愫
不愿这世俗牵连
朝制王府
且之
我梦中一直存于一人
虽是梦境昙花
我却得解开思虑
待我解开梦境
定平安归来向爹请罪
还望爹娘保重
恕孩儿不辞而别”
说罢
重重稽颡（qi sang）三下
上马朝西南绝尘而去
次日清晨
南宫家主南宫昰听闻昱彡偷逃
大怒震喝
传令无论何处
将昱彡即刻抓回以待成婚
夫人相劝
“老爷
这样做是不是恐有不妥
彡儿已非幼年
他自明晓事理
此桩婚事
本就是欧阳家一厢情愿
我们也未曾知会彡儿明示
加之
他性格你还不清楚
认定之事但凡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哼
妇人之仁
你可知那欧阳家主为此女大费周章
不惜三番向皇上进言
如今圣旨已降
你要我如何是好
若真负旨
皇上倒是好说
怎么说我也是一朝之将
无非怪罪一番
可是日后
欧阳家呢
免不了处处生出事端
与我南宫家不和
欧阳府
我们得罪不起啊
如今 最宜之计
便是彡儿娶了那欧阳家小姐欧阳岚”
“英儿
你二人如影
你可知彡儿去往何处”
转身冲昱英道
“啊……额
爹
二弟生性如风
来去无踪
孩儿未...未曾得知”
昱英忙道
“传令
由你带人即刻搜寻昱彡
寻到之后立刻押回
不得有误”
“啊
是
孩儿接令
即刻出发”
南宫昱英惶然作揖退下
心想
“二弟啊
爹这次是真的发火了
你可一定要躲好
不要那么快被找到啊
唉...”
欧阳府中
欧阳岚正在满心欢喜准备成亲所备
近来也是收敛许多
整个欧阳府都洋溢在一片乐融之中
“觅儿 你来看
你说我成亲时戴这副耳环怎么样
用这张玄红浮嘴如何
你说
昱彡哥哥会喜欢什么样式的
……”
欧阳岚雀跃道
“是是是
小姐怎样都好看
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哪管他南宫家公子喜欢什么样的
自是我们小姐什么样
他便喜欢什么样的不是”
丫鬟觅儿边为其梳妆便喜道
“呵呵 就你嘴甜”欧阳岚满意道
......
蓦地
房门被撞开
“小姐 小姐 不好了……”
“死丫头
你要死啊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做事慌慌张张
来人 掌嘴
让她给我长长记性”
“小姐 奴婢有急事禀报”
“说”欧阳岚愤道
“今天你要说不出
就发去后院扫茅房”
“小姐恕罪
小姐恕罪”
丫鬟跪倒颤颤道
“奴婢是今天去集市上给小姐买花钿
无意间听人相传的
说是...说是...南宫家二公子……他……他”
欧阳岚一马站起
将跪在地上的丫鬟抻领揪起
“昱彡哥哥
昱彡哥哥怎么了”
“小……小姐
听说昱彡公子于半月前为抗拒婚事离家出走
于今已半月有余……”
“什么”欧阳岚拉近丫鬟大声道
“你所言当真”
丫鬟颤颤道
“小姐
奴婢也...也是听市井流传
故而匆匆向小姐来禀报
怎奈冲撞了小姐
还……还请小姐恕罪”
欧阳岚扔下丫鬟
丫鬟立刻俯首在地
“昱彡哥哥
昱彡哥哥
你是不愿意娶我吗
你是不愿意要岚儿吗
你 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你怎可如此狠心……”
欧阳岚瘫坐在床旁怔怔默道
良久
欧阳岚起身
眼神忽然变得犀利如刺
“不 昱彡哥哥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没人能抢走你
任是天涯海角
我一定要捉住你
你跑不了
你是我的人”
欧阳府正厅
气氛异常沉寂
得知南宫二公子之事
欧阳家主一脸怒气
夫人陪在一旁安慰
厅下
是簌簌带雨的欧阳岚
一旁站着三位欧阳家公子
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放肆
这个南宫家二公子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
敢这么明目拒我欧阳家婚事
与他们连理是看的起他南宫家
这么不知好歹
既是如此
我便让他知道敢惹我欧阳家的下场”
“岚儿 你放心
此婚是圣旨所降
皇上所署
由不得他南宫家胡来
至于南宫昱彡
爹 一定替你讨个公道”
“嗯 谢谢爹”
欧阳岚嘴角闪过一丝魅笑
两日后
江南南宫家
南宫昰一脸踌躇
望向同样忧虑的夫人
手中的信纸因气愤然已变形
“老爷
再无他法了吗”夫人安慰道
“看来
欧阳家这次是铁了心
传令英儿
尽早将彡儿寻着带回吧
再怎么说
南宫家迟早也是要交到他的手上
总不能由着他性子胡来
日后 怎么成大事
这次就算是为了南宫家
他也必须与欧阳小姐成婚”
“唉 朝政当道啊……”
夫人黯然伤神
只得召回英儿同诉一番
南宫昱英听闻亦是一愣
随即默默退下
十月初上
滇池依旧
苍山雪
昆弥月
景亦如诗画
情亦为所痴
丝雨绵绵
是这丽水古来如此
天雨流芳
古城依然
如化石般古老
海螺轻鸣
鱼鹰拍水
似天然之景
美景如芳
大研沉寂
古韵浸染
镇古素华
你
却又在何方
昱彡来此
已半月之余
终日
陶醉于大研美景
流离于古镇巷然
这景 浑然如天砌
却仍见眉心微紧
梦中那个姑娘
一直未见
那个模糊的背影
从未清晰
唯稀记得
姑娘身着一袭淡青长衣
薄纱云起
一头长发垂于后颈
一甩一动隐隐飘然
发隙隐隐约见衣服上绣有一只火红大鸟
全身通红
却无脚
怪异栗然
你到底是谁
难道
是自己玄想
可罢
却不该如此啊
那姑娘
在自己梦中已出现多次
从始至终
呼唤着同一句话
阿彡 我等你……
自己伸出手去抓
每次就在刚刚要转头的一刹
自己总会醒来
汗浸玉枕
或许
一切
只如昙花罢了
大哥已差人来询问多次
每次都以各样理由回绝
也罢
既是如此
自己便慢慢找寻
反正欧阳家小姐是断然不会与其成婚的
这大好江河
才不过江山一簇
天下之大
何处不是安身
终是好过整日面对那欧阳小姐
如此泼辣
想想便浑身而立
兜兜转转
大研已呆三月有余
滇池面已成冰
研城骤冷亦然
冬日的大研
自是别一番美景沉渐
那姑娘
却真如是昙花
淼淼云烟
不惘存在
也罢
是时候走了
昱彡沉思
既寻不在
便该离开了
本就梦境昙花
也许
是自己思虑太多
待明日清晨
离开此地
继而流亡江湖
续赏这江湖美色
如此一定
便心结渐展
这晚昏时
昱彡在一家酒楼驻足抬首
上书“花间仙堂”
闻名则喜
闻香则欢
顿了顿
移步至中
小二忙来接客
许是天气转凉
人并非很多
昱彡要了壶梅酒
配几碟小菜
找了二楼一靠窗座位坐下
窗外
已是渐近黑夜
杯酒下肚
酸不噬牙
甜爽可口
昱彡不禁大赞
这夜凉之景
这漆簌之月
思绪不禁万千
回想家中所逼
竟让自己与那欧阳小姐成婚
可笑之至
父亲竟因此差与自己断绝关系
心伤不已
朝政王权专制
这莫大江山
河川万里
自己不过想自寻幸福
怎又这难
而她……
也罢 也罢
终是庄周梦蝶
昙花一现
不勉得
一壶梅酒已见底
便又吩咐小二添了几壶新酒上来
自顾喝道
不多时
便已微醉
蓦地
瞥见对面墙上隐有题诗
便手着酒壶跄跄上前
只见上书
“
一抔香茗一抹醉
香茗笙 醉酒簫
一花一葉一世界
花思葉 葉念土
一思一念一菩提
思唔盡 念兀痕
凡塵過往 往事湉秋
秋思不盡 盡湮闌珊
不尽花非花
瑾始雾成雾
但見虹氣冲雲霄
不荏樽杯空無影
”
“好
好词
好词”
昱彡大口称赞
没想到这一遭竟还有
如此才华之人
与自己竟是那么心意相通
不枉
不枉来此一趟
空气湿润致墨还未消
定是不日前才作
如此才华
自己当真应结交一番不可
急召小二上来问此
此词为何人所提
小二忙道
“公子
这词是前几日一姑娘所作”
“姑娘？”昱彡疑问道
“你可知那姑娘哪般模样
现居何方”
“回公子
那姑娘白纱遮面
并未曾看清模样
只见是一袭青衣纱裙
长发垂颈
对了
背后有只鸟的刺绣
通体火红
故而印象深刻”
“青纱 长发 红鸟……”
昱彡喃喃道
“那鸟
可是未曾有脚”
小二惊讶道“公子怎竟可知？”
“真的……真的是你”昱彡怔怔片刻
“你可知她是何方人士”
“这个小可倒未曾得知
看那姑娘面貌像是外地人士
极少言语
每次都是一人来此”
“你可知怎么才能找到她”
“哦 那姑娘每天申时都会来此
今天公子来时尚晚
待明日申时或许可见”
“如此 多谢小哥”
“公子客气
要没其他吩咐我先下去了”
“嗯 好……”
昱彡沉思良久
蓦然抬头
嘴角丝笑上扬
“原来你竟是真的
不管你是谁
我定要找到你”
……
次日未时
天更凉
风渐大
欧阳昱彡便早早来此酒楼等候
原计离开也已搁浅
饭菜与前日一辙
一壶梅酒早已下肚
未时刚过
昱彡便已按捺不住
如坐针毡
企盼翘首
奈未曾见人影
及至酉时
天色已降
漆黑无影
唯这小庭依有淡点星火
许是天气缘故
客人早已离开
所剩无几
店家小二已上来催促多次
奈她
始终不见
不免
又叫了几壶清酒为伴
戌时刚过
小二便又上来提醒
也罢
便是无缘
昱彡喝完最后一杯酒
正待结账离开
又闻楼梯处小有异动
灰心骤紧
驻足等候
来人果不其然
为一女子
青罗驰步
一身淡青色长衣
黑发顺颈而下
白纱掩面
一双大眼却是圆亮
其间
难掩伤情之色
让人好不心疼
那女子看到昱彡
呆了呆惊
心想
“此人怎如此熟悉
莫不是在哪相识”
随即又摇摇头
便又背对坐下
唤小二上酒
小二答话便去
刹时
屋内寂静无声
落针可闻
只有那烛火摇曳
昱彡整整衣裳
缓缓道“姑娘 今日可是来迟了”
那姑娘回头惊诧
“哦？ 公子怎可知？”
昱彡沉答道
“我已寻姑娘三月有余
奈何无果
本计今日便离开
奈昨日来此看到壁上所题
一时感慨
便向店家打听望与之结交
于而 便在此等候
终不负心
得见于姑娘”
那姑娘良思
缓缓转身
却果是墨曦
诧开口道
“公子可认识我？
我却未曾记得公子”
昱彡作揖笑道
“姑娘莫怪
我并未得识于姑娘
只见姑娘所留之笔
感叹万分
便急想与姑娘结实
故而向店家打听”
“原来如此”墨曦自顾道
“既是如此
公子又怎会说已寻我三月有余
这番作何释说”
“嗯……这个”
昱彡勉口酒道
“姑娘若不嫌弃
过来一同饮酒如何
待我与姑娘慢慢道来”
“嗯……”墨曦思索良久
定定看着昱彡
不觉坏气
便蓦答道“好”
昱彡忙起身相迎
待墨曦坐下
为其斟满酒
才缓缓问道
“姑娘……
可曾去过江南？”
“嗯?江南？”
墨曦呆道
“幼时像与父亲一同去过
不过时隔多年
早已无忆”
昱彡大异失色
一把抓过墨曦玉手道
“果真去过？真的是你……？”
“公子 公子
还请善重”墨曦大惊
良晌
昱彡才反应过来
松开手
急道“姑……姑娘对不起
还望见谅
我一时情急失态”
“无碍 公子”墨曦揉着已被抓红的手环
“敢请公子所作为何”
昱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才缓缓道来
“看来姑娘是真已忘却
也难怪
十年之前匆匆而过
忘却也很正常
九岁之时
那次因淘气撞入猎人陷阱
被高吊在树上
一日一夜未曾得救
已是气息玄进
得姑娘从此经过
但凭姑娘搭救才得以生还
亦逢家人恰如至此
只依稀仿佛记得姑娘背身之影
从那之后便时常做一梦境
唯见姑娘背影
却不见正身
为此困惑多年
差是以为昙花梦境
原来竟真有姑娘
从那之后
我便心亦所属
便……”
“原来如此
我却早已忘却
本就萍水相逢
不过举手之劳
公子何须客气”墨曦叹道
“也罢 也罢
姑娘既如此
我便再多说也是客套
只是这救命恩情
我是定要相报的”昱彡抓头而道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居往何处
家中父母安康
却又怎会留下如此殇情之作”
墨曦顿惘
蓦地一丝伤感涌上
泪水滑颊
昱彡吓坏
忙起身安慰
“是不是说道姑娘痛处了
还望姑娘莫怪
真有难言之隐
不提也好”
良久
墨曦才缓缓开口道
“无碍
我父母双亲于不久前双双离世
家中数人亦被我遣散
二亲生前最大愿望便是想看一看这大好河山
览一览这江湖美景
奈何世俗繁琐
至去之前
终也未曾来过
临终母亲遗愿
便是望我一世逍遥
一世自在
勿被世俗所累
故此
我才带着挚亲遗愿
完成他们没有实现的心愿
前几日来此
看这萧条凄净之景
一时有感而发
故而……”
“姑娘抱歉
我实是不知
还请姑娘原谅”昱彡悔道
“凡尘俗烟
终是过客
人生亦使
自有注定
公子不必自责
今日与公子亦是有缘
才话说这多
还恕叨扰”墨曦欠道
“姑娘言重了
怎会叨扰
但能为姑娘分担些许忧愁
已是求之不得
若姑娘愿意
我自愿与姑娘同行”
“公子……”
“敢问姑娘芳名为何”
“我乃长安郡王府小姐
名唤墨曦”
“令尊可是郡王将军墨言？”昱彡惊道
“不错 正是先父
你闻得？”
“墨将军百战声烈
名威天下
我自有听闻
乃至最后战死
亦不后退一步
不惜以命退敌
我自敬佩之至
原来
你竟是墨家后人”
“旧事随烟
过去的
始终是过去了”
“公子是……”
“哦 我叫昱彡
南宫家后人
你唤我阿彡便可”
“阿彡 阿彡……”墨曦喃喃
“我叫你阿曦如何？”
“亦可…”
“好 阿曦姑娘
以后那我便陪你流浪江湖了
你可不许嫌我啊”
“哈哈 快哉”二人饮酒赏景
不觉已是鱼肚骤起
二人起身离去
一见钟情相思意
相逢几何
未殇
卿自佳人
魂莹梦绕
情长感思
阂跃山海
与卿
唯愿相白头
唯愿至余生
但使一人安在
何处不过花房
此致流年
敬于江湖
這一世繁花相送
頻頻蹙倾
另一边
欧阳岚寻遍几月无果
为与其昱彡哥哥在一起
无所不用其极
竟以性命相挟欧阳家主
欧阳家主得知
愤恨之至
即刻带人启程移至南宫府
逼南宫昰交人
南宫昰迫于压力
连连答应
即刻传书南宫昱英
命其加大搜寻力度
任用其法
第一时间将人带回
南宫昱英无法
便只得联系二弟
传达爹爹圣意
这边
南宫昱彡与墨曦
已是芳心暗许
私定终身
忽接大哥来信
沉思许久
昱彡便询墨曦道
“阿曦
你可愿随我去江南”
墨曦沉思良久
开口道“君往何处
我亦往何处
然今我已家道中落
已然孑身一人
恐叔母难同
便是去了
怕也无果”
“不会
我母亲若见到你
定是欢喜倍爱
疼爱如己
你相信我
便是再难
我也要娶你为妻”
“阿彡……”
昱彡一把抱住墨曦
二人紧紧相拥
墨曦心思
“明日
又会是怎样的离愁爱殇
阿彡
我与你同去
究竟是错或对
我只想要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如此小愿
便亦可……”
三日后
江南南宫家
南宫昱彡垂手立在厅堂之中
墨曦伴在一旁
庭上
分别是欧阳家主欧阳祥霖 南宫昰 南宫夫人和欧阳岚
欧阳岚立在一旁
见到朝思暮想的昱彡
即刻喜逐颜开
蓦地看到身边的墨曦
顿时笑意全无
怒目仿似两柱火焰般盯向墨曦
“南宫家主”欧阳祥霖开口
“你看这事怎么处置”
虽是询问
语气却是不容违背
“欧阳伯父……”南宫昱彡正欲开口
“住嘴 你个孽障”南宫昰拦道
又向欧阳祥霖作揖道
“此事为犬子之过
亦是我南宫家之过
是在下教子无方
让您见笑了
此事
我定会给您一个答复
给欧阳小姐一个答复
既原定婚期已过
我们可再另择他日
以续完婚
彡儿年且尚幼
好玩贪兴
一时间才坠入他道
还望欧阳家主莫怪”
厅中墨曦闻之一愣
昱彡强开口道
“欧阳家主
此事与我父母无关
与我南宫家无关
一切都是我自己所取
欧阳小姐故是漂亮聪颖
但却非我所与之人”
间罢
昱彡握住墨曦的手道
“我与阿曦早已约定此生
相携已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