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春天是一个容易触发情感的季节,最近每每想到自己的求学之路都会潸然落泪。
从写完毕业论文的那一刻,我似乎很失落,再没有老师给上课,导师也不会再催作业,当了十九年学生的这一身份要改变了。十九,在中国应该算是个吉利的数字吧,十全十美,长长久久。与我而言,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在这期间完成了学业,收获了爱情;可对一个家庭来说让他们等的够长久了。十九年前,父亲还能去工地干活,母亲也能去山上种田,而如今,父亲六十岁了,母亲生了几场病也不能走远路了。真的像一转眼,父母就老了。也可能是十九年从小学到研究生,太漫长了……
我读的是村子里的小学,离我家大概有两公里的路程,那时候经常每天很早就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学校了,乡道上车也不多,我们经常手拉着手并成排走,道路几乎是笔直的,中间就乖了一个弯,如果在前面能看清有班上的同学,我们就会一起喊,道路两旁都是长了几十年的大树,树上的鸟儿总会被我们的大嗓门儿吓飞了。两旁的大树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爱的是夏天他们茂盛的枝叶简直就是天然的遮阳伞,恨只恨春秋有时树上就会向下掉虫子,我最害怕的就是像“糖宝”那样的大绿虫子,为了避免踩到他们,每到这时我总会天天踮起脚尖走路。有时总会听到从其他孩子那传来的尖叫声,就知道他们应该是踩中了。那时冬天的雪特别大,有时一下就连着好几天,道路两旁是挖的壕沟,到冬月沟里的积雪就看起来冻得比较结实了,有些调皮的小伙伴就会到上面走,有时会听到“啊”的一声,那肯定是因为“失足”了,在懂得不结实的地方陷入一只脚,这时候就需要我们去救援了,有人过去拉他一下就能得救。我一般到学校都比较早,学校里有村子里的人在这打更,校门也会开的很早。学校很简陋,南北各有一排教室,没排有四五间,操场上只有两个废弃的篮球架,后来也没了。厕所在教室旁边的角落里,刚上小学时厕所还有房顶,后来可能因为年久失修,房顶的瓦坏了,学校怕砸到学生,干脆就把瓦和房架子都拆了,简陋的厕所这回更简陋了,只剩下了四周的围墙。听说还有变态趴着墙头看女生上厕所,吓得我们要上厕所都去学校附近的同学家。那时候我就想快点上初中吧。
小学的课我印象中只有语文、教学和体育,语文、教学是一个老师教,体育课是自由活动,偶尔还会上一节社会课,就是我们现在的思想品德,给我们代课的老师是学校的木匠,负责修桌椅板凳的,所以我们平时听老师上课的时间还没有自习的时间多。前几年,为了能提高教学质量,所有的村小就都合并到镇上的中心小学了。
小学的条件虽然很差,但并没影响到我的学习。小升初时我仍然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到初中的班里。我小时候比较争强好胜,不像现在的小孩儿那么佛系,这可能和家庭环境有关,我从小家里就不富裕,也可以说是生活都很拮据,我看尽了父母为了给我凑学费的心酸,也听尽了别人的奚落。有个远方舅舅对父亲说:“一个小姑娘还供她上学干啥?”我听后就按下决心,自己必须要学出个样来。我小时候没有课外书看,邻居家有个小伙伴,她妈妈给她买了很多书,有《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成语故事、谜语大全等,每次我都朝她借,然后用一天的时间看完再还回去。因为课外书少,所以我对学校发的书格外珍惜,每本都翻看很多遍,大概是三年级时发的一本很薄的《古诗八十首》,到小学毕业后我都能倒背如流。班里同学有书也会借给我看,有时遇到喜欢读的我还会抄下来随时看,在四五年级时就抄过《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因为这些都读起来朗朗上口,我可以随时拿出来显示自己的才华。小学六年我大概换了五个老师,有的老师人还比较好,把一些他们办公室里适合我读的课外书和报纸都拿给我看,我最喜欢看那些报纸,里面都是些学生成长故事,还有很多新闻资讯,开拓了我的视野,这为我的语文学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到五年级时我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因为学校一直没有英语课,那一年给三年级新增了英语课,我们都没赶上,邻居家的小伙伴在三年级,每次她上完英语课,放学后我都缠着让她教我,她有的也只是记着大概的读音,我就更不知道怎么说了。后来有个镇上的外语培训班都学校发传单,我高兴的拿着跑回家和爸妈说想要去学英语,我记得当时的学费是一个月一科一百块钱,爸妈看我很想学就答应了。等到了暑假开班,爸爸就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到镇上去报名了。培训班的负责人很好,看我是个农村孩子,然后又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每天不方便通勤,就让我在那住下了。在那学习的一个月,我听了很多课,也使我看到了和镇上学生的差距,所以我比别人更加努力,最后,我从一个没学过英语的人到英语考试能得满分。那一个月的时间,对从来没在外面住宿过的我来说特别漫长,回家后妈妈说我整个人瘦了两圈。
我小学期间印象中没换过同桌,我同桌是一个学习特别好的男孩纸,后来考上了我们省内最好的一所985大学。他很聪明,总是在数学上碾压我,可以说是在与他互争高下的路上走了六年,初中他去了市里的学校,而我,第一次真切的面对生活的现实,家里没有条件让我去更好的学校,所以我就在镇上读了初中。初中三年我也是学的风生水起,最开心的就是刚上学第一天就被英语老师钦点为课代表。那时候总和一群朋友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去厕所,那是我学生时代最快乐的时光,当时我们有五个人经常在一起,英语老师开玩笑的称我们是班里的“五虎上将”。青春期的孩子都不乏青涩的记忆,初三那年的圣诞节,是我最失落的日子,那天下着雪,我们一起走在路上时,其他四个小伙伴都收到了追求者的圣诞礼物,只有我空着手回到了班级,我期待了一天却什么都没有,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还自己蒙着被子哭了一场,我告诉自己丑小鸭最终会变成白天鹅,所以第二天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初中的小伙伴当时就都很照顾我,他们中有的人现在还和我经常联系,成了我一生的挚友。
我家离镇上大约有五公里,初中前两年我都是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骑自行车去上学,那时村里的路还没修,都是土路,夏天雨水大,村子前面距离国道有一公里,一下雨土路就没法骑车,有时爸爸去打工了,妈妈就给我把自行车扛到公路上,每次都把妈妈累得气喘吁吁。到了公路妈妈怕我迟到,放下车子就让我赶紧走吧,那些年冒着大雨上学的日子时长在出现在我的梦里。后来妈妈患上腰间盘突出,我觉得和当时扛那么重的自行车有很大关系。到了冬天,路上结了冰会特别滑不能骑车,我们就会住宿,到周末再和一群小伙伴从小路走着回家。有一次我因为班级扫除,出来时就找不到小伙伴了,我以为他们先走了,就自己顺着小路追他们,可是越追越远,前后都看到他们的影子,小路是在田地间踩出来的,附近都没有人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吓的都顾不上哭,自己一路狂奔到家,进了家门眼泪流止不住了。后来听小伙伴说,他们也有事很晚了才走,走时就找不到我了。
中考结束了,我考上了重点高中。高中虽然在县城里,但对于一个从来没在城里生活过的我来说,还用了很长时间去适应,那时从初中的一群朋友到自己孤军奋战,我怕耽误自己的学习,所以变得不太喜欢和别人交谈,周围都是学习好的人,可我仿佛融入不到他们的圈子里,逐渐变得有些孤僻,我慢慢调整自己的状态。
虽然这是县城里最好的高中,可当时条件却没跟上,最主要的是洗漱没有热水,用了三年冷水洗头发、洗脚、洗衣服,这也让我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从那时起每次来大姨妈都疼的厉害,毕业后才渐渐好转,一起好转的还有我的胃,因为高三每天下午放学后食堂里吃饭的人都很多,为了节省时间,我只吃一个面包,一个学期后就开始犯胃病,不按时吃饭就会胃疼,我只好每天抽出时间去买饭。
高中三年的学习都很紧张,高一时还没有分文理,着实让我觉得应付不过来,每天下晚自习回到宿舍后还有学一会儿,因为到十一点就熄灯了,在宿管阿姨查完寝后,我还会自己在被窝里拿着手电筒再坚持学上一个小时,后来眼睛视力下降得特别快,我就晚上到楼道里去看书。后来我选择了文科,分到了重点班,这也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差距,班里的每个人都那么优秀,让我有压力,也更有动力。高三一年,我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冬天早晨五点半,天还没亮,我们就从寝室出来,因为食堂还没开门,就直接到教室里上自习。那一年要感谢我的室友,每天和他们一起才让我坚持到最后,也要感谢我的同桌,每天早上给我买早餐。更要感谢我的班主任和每一位任课老师,他们在我问问题时都会耐心的解答。因为数学是我的短板,我的自习时间很多都被数学占用,有机会就去找数学老师请教,逐渐地我自己开始整理归纳考试的题型,加上数学老师的悉心辅导,高考数学将近一百三十分并没有给我拖后腿。最终考上了省内的211重点师范大学。
大学期间我在学习之余还会做些兼职,从每小时八块钱的图书管理员,到每小时五十块钱的家庭教师,我都会去做,有时两个家教课挨在一起,为了赶时间我只去食堂买一个蛋堡堡,一边等公交车一边吃,冬天的时候蛋堡堡还没等吃完就已经凉了。四年间我自己赚了学费和生活费。最后一个学年我已经做好了去工作的打算,可是爸妈怕我以后会后悔,我左思右想后还是选择了读研,后来保送到了另一所重点师范大学读研,也就是我现在的学校。
十九年的求学之路点缀了我的青春,占据了我人生重要的阶段,感谢家人、朋友,还有那些年教过我的老师。如今,我就要毕业了,也即将成为一名教师,去认真对待每一双渴望知识的眼睛,去助力每个有梦想的孩子。
十九年,莫失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