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八苦,无可置疑的实相
到我这般年纪,面对那种永远不能重聚的离别会越来越多。
因为我们在衰老,而有一些人,已衰老。
前几天,一个老同学在朋友圈转发了一条确认真实的医疗众筹,我捐了。不过是杯水车薪,聊表心意之举。
结果同学给我留言,说:你看,人生就是苦啊……
这个同学也是信佛的。
是的。做人真苦。
不过是:一段从出生伊始就马不停蹄地奔向死亡的旅途,能聊以自慰的,只有旅途上尚算波澜壮阔的风景,还有夹杂在痛苦里的,一点小小的欢欣。
而欢欣之稀少,之寥落,之浅淡,也如同夜晚天幕中星辰的荧光一般:孱弱,阴冷,无力。
佛学讲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以及五阴炽盛。
“阴”为“遮盖”之意。有5种事情(即色、受、想、行、识5阴)遮盖了人的本性,使人心迷惑,造各种业。这5种事情就叫五阴。因为有了五阴,贪、瞋、痴的心就着牢在这五阴上头,如烈火遇上干柴,熊熊燃烧,所以叫做“五阴炽盛”。
人生苦难重重。这是心理医生斯科特•派克在他的著作《少有人走的路》中阐释的真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真理之一”。
悲观主义哲学家叔本华说得更绝望,他说:人的本质就是痛苦的……人生就像一个钟摆,摇摆于痛苦与空虚之间,永无休止。
人生苦短,毋庸置疑。
只要心还跳,只要还没倒
这几年演艺事业风生水起的黄磊,其实也遭遇过困顿的时光。
但黄磊在访问中说过,他(那段时间)并没有为此痛苦,或者说没有痛苦太久,也没有逼着自己继续写戏或者加大投入市场。
对于现状他全然接受,不嗔,不争。后来,黄磊还说:有人问我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对天发誓,没有。我最重要的乐观起来的方法就是,反正就是这样,我接受。
不顺服,也不拧巴,任痛苦自生自灭,自己则“置身事外”,已经是一种境界了罢。
其实,1999年拍了《人间四月天》之后,黄磊得了心脏病。在我的推文《成人的童话》那段音频里有黄磊的亲口讲述:
“医生说,你现在就得住院,因为你随时有猝死的可能。那年我28岁,我没有想到那个生与死那个概念对于我来讲忽然变得很近。那个时候我的心跳在睡眠的时候1分钟只有33次,后来经常有人问我说:现在心跳怎么样?我说还在跳!就是慢了点。于是我想起徐志摩以前讲过一句话说:只要心还跳。”
活着,就已经很好。
再来说说华为老大任正非。
在华为的艰难时期,任正非得过高血压和糖尿病,患过抑郁症和焦虑症,并做过两次癌症手术。
除了病痛,站在金字塔尖的他还要面对高处不胜寒的彻骨孤独,以及华为给予他的巨大压力。
结果,任正非给自己开了一剂药:艰苦奋斗。
就这样,异于常人的孤独、苦痛与危机感成了任正非的铠甲。
在他心中,华为没有成功,只有成长。他常说:“生命总是要终结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延长华为的寿命,不要死得那么快,更不要死得那么惨。”
也正因为这样,在渲染着光荣与梦想,环绕着鲜花与掌声的诸多企业、人物传记中,唯有华为在其官方坚持之下用了《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华为》这样一个听起来让人惊悚不安的名字。
坚强,是因为不允许自己倒下。
发现痛苦的意义
弗兰克写的《活出意义来》一书中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次,一个老人找到弗兰克,因为自从两年前他挚爱的妻子死后,他一直没能克服丧妻的沮丧,患了严重的忧郁症。
期间,弗兰克没有回答老人的任何询问,只是反问他:如何您先离世而太太继续活着,那会是怎样的情境呢?
老人说:对她来说这是可怕的,她会遭受多大的痛苦啊!
弗兰克回答他:您看,现在她免除了这种痛苦,是因为您才使她免除的。现在您必须付出代价,以继续活下去及哀悼来偿付您挚爱的人免除痛苦的代价。
老人听后不发一言,却紧紧握住弗兰克的手,然后平静地离开了。
弗兰克说:痛苦在发现意义的时候,就不成为痛苦了。
弗兰克提出这个观点是有充分的理据的,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弗兰克全名维克多•弗兰克,是精神病学家。
二战时期,因为犹太身份,他被关进纳粹集中营,仅凭着“求生的意志、自我保护的本能、正派人给予的一些帮助及精明等因素”,极其幸运地活了下来。
在书的上半部分,他写了他在集中营的遭遇,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而在下半部分,则介绍他从这段经历中总结出的“意义心理学”理论。
事实上,之后的弗兰克就是通过与病人的交谈,与病人一起编织出意义和责任,才给病人点燃了坚持下去的莹莹之火,让病人直面、接纳痛苦,甚至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来。
无独有偶。美国心理学家杰米•彭尼贝克做过这样一个实验:
他找了两组被试者,让他们每次连续写15分钟,连写4天。
一组被试者写“一生最不愉快或伤痛的体验”,最好是这辈子从来不曾告诉别人的事,越详细越好。
另一组则写别的主题如谈自己的房子、工作的日子等。
一年之后,彭尼贝克发现,写创伤经验的被试者看病或去医院的次数变少了。
实验的奥妙并不在于“通过写作来宣泄痛苦或愤怒”。因为:1)那些通过写作来宣泄怒气的被试者并未从中获益;2)第一天写作就能找出事件的前因后果的人也没能得到助益;
只有那些在4天写作过程中,逐步找到事件意义的被试者,其健康状况在第二年才有所改善。
可见,重点不在于发泄,而在于,找出意义。
痛苦可以是生命坚韧的表达
陀斯妥耶夫斯基说:我只害怕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痛苦。
还有一句话说:一个人的不幸程度,取决于他对不幸的理解。
事实上,美国精神病学专家纳赛尔•伽米就研究发现:那些在非常时期表现卓越的领袖人物通常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我们无法抗拒苦难的到来,但每个人都拥有一项任何人都无法剥夺的自由——面对苦难的态度,弗兰克称之为“内在自由”。他认为在集中营中结识的一些有良知的难友,“他们配得上自己所受的苦”。
弗兰克在《活出意义来》里说到了几点(包括但不只限于):
到头来,我们终将发现生命的终极意义,就在于探索人生问题的正确答案,完成生命不断安排给每个人的使命。
即使身在痛苦中,他也是宇宙间孤单而独特的一个人。没有人能替他受苦或解除他的重荷。他唯一的机运就在于他赖以承受痛苦的态度。
所拥有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剥夺,惟独人性最后的自由——也就是在任何境遇中选择一已态度和生活方式的自由——不能被剥夺。
其实,现实中永远有着机会和挑战。人可以战胜这些经验,把生命扭转成一个内在的胜利;也可以忽视现有的挑战,茫无目的地过一天算一天--正如大多数俘虏所表现的一样。
一旦看透了痛苦的奥秘,我们就不愿再以忽视、幻想或矫情的乐观态度来减轻或缓和集中营内种种折磨所带来的痛苦,反而把痛苦看作是值得承担的负荷。我们不再退缩,只因为我们已了解痛苦暗含成就的机运。
是的,“痛苦”正如电影《少年PI的奇幻漂流》里的那只老虎——少年PI最后发现,没有老虎他活不了,因为正是这只老虎助他一路穿越风雨,漂洋过海。
可见,只需一个转念,痛苦就能变成人内在驱动力的源头,甚至成为激情迸发的爆点。
智利诗人聂鲁达在诗里写道: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
我想,那些脉络里必定有着清晰的伤痕,你可以把它叫作痛苦,但谁能说,它不是生命坚韧的表达?
人生苦难重重。认识这一个真理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你即将读懂它,继而感受它,跨越它。
我是悟恩居士,一个会写字的修行人。正如林语堂所言:一个人彻悟的程度恰等于他所受痛苦的深度。从痛苦中感悟,才不会辜负了它,也才不会辜负自己。祝诸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