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他见面,是在深秋。
我跨越了山海,横渡联通两个校区的桥,独自走过漫长的银杏道,并不沉醉深秋如许,而是急切地担心赶不上选课。
然后我在门口看见他,心里蓦然一跳,想的是:“初见的时候,没想到以后会这么喜欢他。”
所以,你以为是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吗?
不是的。
局限地来看,故事的某一部分的确是个爱情故事,但这个爱情故事并不浪漫,而且这也不仅仅是一个爱情故事。
如果让我下个定义的话,就是我回想起那段感情那个人的感受,只有两个字。
恶心。
恶心到我分手之后的连续一整周晚上都翻来覆去地失眠,并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一段稳定感情的痛苦,更多的是回想起这段感情里我的角色和他的角色,反反复复地恶心。恶心自己,恶心他,恶心我们的相遇相知识相处,有段时间我甚至有时无法容忍自己拥有一双握过他的手的手,用手触摸一些东西时会忍不住地开始呕吐。夜半睡不着趴在床边呕吐,白天回想起一些细节呕吐,想到我之前的想法和他的形象,呕吐。
那种吃过十斤五花肉和八斤猪肘子之后再猛灌下去十五杯甜度爆表的白咖啡的恶心感,层层叠叠,波澜起伏争先恐后,剖腹而出。
有人可能会认为我和他发生了关系,实际上,没有。情侣之间的日常接触当然会有,但是并没有到那个程度。
虽然他每天脑子里都在想这件事。
虽然他能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戳我的胸部,毫无怜惜的那种;虽然他能在我无数次奋力指责和反抗之后依旧能在餐厅等公众场合,当着很多陌生人的面触摸我的大腿;虽然他能在我十分惊恐和畏惧的情况下突然从后面抱住我,抵住我的身体不让我动……
虽然他在和我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想去开房,被我害怕地拒绝;虽然他在往后的日子非常热衷于开黄腔,并且乐此不疲地引诱我进行我父母认为大逆不道的“婚前性行为”并歌颂其为自由、解放。
但是相处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一直没有答应过和他上床。
不仅因为我才20岁,他甚至比我小;或者我认为这种所谓的肉体关系是不纯洁的、道德败坏的;或者说我一直抱有那种腐朽的旧思想,认为女子发生这种行为是破坏了自己的脸面之类。
而是我觉得,我和他的感情,远远没有到可以发生这种行为的地步。我的父母谈了8年恋爱,结婚后一年多才生下我,我一直接受的都是非常传统的教育,虽然我并不排斥水到渠成的事情发生,但是我觉得我和他还没到那一步。
鬼知道我现在多感激能坚守这条道德底线的自己。
当然,有关于这方面的话题,只是我们相处的一个小小的剖面。
有的人可能会好奇,为什么这样的男人我还愿意和他相处下去?
我无法回答你。
原因很复杂。有初见时的心动,成熟的被引诱,环境的压迫,思想的萌动。有我的天真的幻想,有他的幼稚的操控;有我的“从一而终”的腐朽道德观念,有他的温柔体贴的形象塑造;有我的微弱的受虐倾向,有他的恃宠而骄,得寸进尺。
除了一些如今想来很荒唐的思想操纵和行为迫害,他日常的表现非常完美。他性格很好,不会冷战,积极解决问题,犯错误会进行改正,每次和异性进行交流都会告知我并征求我的同意,他博览群书,思想高远,极有文采,对我很好,很专一,很温柔,很绅士,很浪漫。
对不起我不能再想他的优点了,现在我又开始犯恶心了。
今天的故事在这里结尾,明天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和他相恋了半年后,他才成年。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也就是说,实岁十八岁。
他和我一届,目前都是大二。
但是我感觉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