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不着,突然想写点什么,想写写我的竹园,我们的竹园,怀念我们的竹园,那是我记忆中的乐园,伴随着我的童年,少年时光,再长大些后离家去上学,上班,已经很少去她那里了,但是心中每每想起,会有一种骄傲和自豪,我们家后面有这样一块乐土,也像一座隐密的花园,珍藏在心里。对竹子有一种特殊的情怀,无论走到哪里,莫名的喜欢,莫名的亲近,也许在我心里,她就像家的符号。直到有一天,它不存在了,爸爸和隔壁大伯离家多年后,回老家一起做了新房子,推掉了屋后那大的一片竹林,心里一直隐痛,失落,惆怅,惋惜,,,第一次回去见到时,看着新房子,前院和后院都铺满了水泥,围起了围栏,已经不太找得到以前在在处处的方位,一种失魂落魄,失去家园的感觉,我一个人走到稍稍远些的田间,偷偷哭了一会,为我的童年乐园。这一次过年回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直到我返汉多天后的今晚,在睡不着时,突然还是想起了她。
竹园里有好多好多竹子,大片大片的竹子,环抱着我们四户人家的房屋,有的很粗壮,挺拔,深绿色的枝节,特别的健硕!有的很年青,同样挺拔的身姿,泛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很美!很干净、灵秀!记忆里,我们有着用不完,看不尽的竹子,很富有!这块土地似乎特别适合生长竹子,每年春天都会冒出好多好多竹笋,当她冒出头来已经太老不能吃了,等她再长高点,会折断当武器,当剑打架,长成竹篙可以砍来当鱼竿,晒衣杆,粘知了杆,太密的地方或者有些年久开花的会砍些下来当柴烧。起大风时,整个竹林都在风中摇曳,翻滚,像一片竹叶海,坐在屋内就可以听到一阵阵“唏唏唏”“唿啦啦”的浪声,离你那么近,又好像一下拉得很空,很远,我想论超凡脱俗的风雅,谦谦君子的风骨,这世上没有一种植物可以与竹媲美!
冬天快放寒假了,就是竹园里最热闹的时候,我们在那里办家家,拌饭,通常都是我带着小堂妹,姐姐带着大堂妹,弟弟带着堂弟,做各自的房子,每次我们选的的房子都不见得在同一个位置,要看当年树叶落尽,新竹成行后的地势而定,我每次选的地方都很好,因为没事时就会去竹林转悠,早早就把地点物色好了,每次也把房子布置得很精致。印象最深的两次,一次是在我家房屋的背后那一条干燥的水沟,我把“房屋”打扫得干干净净,用碎瓦片和薄石片把“客厅”铺成了地板砖,每天出去回来还要经过两道门。还有一次是在一小片新竹里,我把地上落的竹叶打扫得干干净净,用藤蔓围成了一道清晰,迂回的走廊,走廊的尽头,也就是小竹林的中心就是我的房间,房间里还保留了一颗小小的树,那是景观,还有一些小小摆件,特别是一种长在石头上的苔藓,冬天还是绿绿的,还抽着穗,现在想来原来是想表达一种曲径通幽的意境啊,那时脑袋里是没有这些词的。每一次我建的房子都是最好看最精致的,姐姐和大堂妹每次做的都比较粗糙,大喇喇,很像她们俩的性格。弟弟和堂弟好像总是不知道在干什么,很少有看到他们的成品,他们好像在参与,但是似乎并不热衷于这个游戏,有时姐姐和弟弟不知为什么会吵起来,有时还推搡起来,我放下手中的活过去看一眼,有时是为一块石头,或是一个漂亮的废瓶子之类,扯一下架就回来继续做我的房子,很沉浸很享受的做我自己的事。慢慢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一起去竹林越来越少,我没事时会一个人去我的“小房子”转转,打扫一下落叶,有时也拿着寒假作业准备去坐着做,但其实是做不了的,一来竹林里光线并不适合做作业,二来也静不下来,做作业只是一个美好的想法。受委屈时我也爱躲进里面,一个人闷闷的呆很久,直到闻到房屋烟囱里出来的烟火味,觉得肚子饿了,才回家去,回去时脚步似乎会轻快一些。
春天来了,竹园里的春意是格外盎然的,各种树开始长叶,开花,竹园口有桃树,两排不同品种的桃树,开满粉红的花,清晨早起,隐约在薄雾中,宛若仙境,幸亏多年前我用卡片机留了一张留影,一直珍藏着。桃树下面埋了我一只心爱的小猫,姐姐心爱的一条小狗,我的一只水边的小野鸡,还有从蜘蛛网上救下来的几只死蜻蜓,还记得她们分别的位置。
有一颗樱桃树,她的妈妈被爷爷砍掉了,重新冒出来的小树,每年也会开出绯红的花,结些樱桃我们吃,通常是等不到红的,开始泛黄就开始吃了。
有一颗大桑树,我真的很爱这颗桑树,她有很多年,很有韧性!每年冬天我们会把她拉下来,坐在上面玩啊,闪啊!春天蚕宝宝出壳了,她也开始冒芽了,从一点的小芽开始摘起,随着蚕的食量加大,她供应不足了,我们也会找其他地方的桑树来接济,但主要的口粮都是靠她,直到蚕做了茧,她的叶子才能开始保留,长大,长成片,哈哈这个时候,慢慢桑枣也开始熟了,有红色的,有紫红色的,有黑色的,很甜!我一直以为桑枣只有这样的颜色,直到那年去云南,看到了白色的桑枣,白白胖胖,特别是成熟的,奶白到一种剔透感,像极了成熟了要吐丝作茧的蚕,我才突然意识到桑和蚕之间的关系。真的很爱这颗树,不仅给蚕宝宝吃桑叶,还给我们吃桑枣,还让我们坐在她上面玩,现在回想起她,真的就像妈妈一样!
有一颗梨树,梨树是爸爸后来种的,春天会来白白的花,很美,可是梨子总是是长不大,然后还被虫子吃了,我们没有吃过她的梨。
有两颗四季青,一年四季,葱葱郁郁,夏天结很多红色的小果果,他们是很干净,很朝气,很绅士的树,树干干净,光滑,健壮,一棵树上我们六个小孩可以爬满,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两颗树是两位先生。
有一颗很高很大的板栗树,他太高了,每年的板栗低处的用竹竿打下来,高处的只能等她自然炸开落下了。
有一些刺树,有几个泡桐,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树,当然我们是对有果子吃的树很熟悉。
竹园里有一个小坡,爸妈开了一块地,种过花生,种过红薯,但长得都不好,地旁种了一圈茶花,会开白色和红色的茶花,结一些些的茶果。小坡上这一点地方似乎不适合种东西,竹子长得也不多,有些迎春花,低矮的刺树,一簇簇野玫瑰,很长很长的藤条,还有些野生的沙参,丝瓜之类,几个树桩上一下雨就会长出新鲜的黑木耳,我们弄着好玩,但是不敢拿回家去吃。
小坡底下有一个废弃很久的小小防空洞,它已经垮塌了,掩埋了一部分,每次看到这个我心里都有点说不出的感受,似乎有些神秘,有些害怕。
角落边有一个废弃很久的沼气池,水泥筑的,里面积了半池水,爸爸好像放了一条鲫鱼里面,我后来看到过它几次,不知道它在里面吃什么,其实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池子,那个里面的水让我很紧张,总担心从里面冒出个什么东西来,也很担心家里人会掉下去,特别是担心爸爸和弟弟,可能有看了八仙过海和西游记的原因。
还有很多鸟,很多很多鸟,有的鸟在树上做窝,有的鸟在茂密的竹丛里做窝,比如小麻雀,会选择那种竹子不高,但是竹叶很密的小竹丛做一个柔软的窝,当听到稚嫩的糯糯的雏鸟的叫声,就知道有小鸟了!我记得把她们的孩子掏下来看了一会,又放了回去。
还有很多小刺猬,秋天的时候很容易被抓,随着落叶和一些矮小植物的凋零,它很难藏身了,爸爸抓到过好几只,被用来炖汤喝了,它的大腿真的很小,看着可爱又可怜,我偷偷放过几次。爸爸眼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是一盘菜,这点我们都不像他,反对是没有用的,妈妈能做的反抗是不理他,自己要吃自己去弄。我们唯一敢做的反抗,就是趁他不在家时,偷偷放掉。
还有一些蛇,我很怕蛇,真的很怕,每次看到都吓得跑很远,惊魂未定。别人说竹子多的地方蛇多,我想是的。看到过好几种蛇,印象最深刻的是黑白相间的“百节蛇”,一节黑一节白,据说可以长到一百节,有剧毒,只看到过它一次,所幸我们这些人从小到大都没有被蛇咬到过,现在竹园被推倒了,不知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有没有受伤,不知他们是否都重新找到了安宁的栖息地,曾经那么害怕的东西,现在在回忆里竟然也变得怀念起来。
吃完了桑枣和桃子,竹园里面各种植物已经疯长到不能再进去了,大白天偶尔进去粘个知了,被蚊子咬得一身的包,加上害怕蛇,到了夏天,我们一般是不进园子的。那应该是园子里最生态的一段时间。直到秋天,开始落叶,直到冬天,园子里又开始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