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此作甚

来此作甚

闲梦远

“来此作甚?”这简短的四字,宛如一道惊雷,劈开茫茫俗世的迷雾,直击灵魂深处那片混沌之地,叩问着人类存在的根本。它不仅仅是一个问题,更是一场穿越时空的探索,一场对生命意义、对自我认知、对天地万物关系的深度追寻,在文学、哲学、佛学等诸多领域,都有着无尽的阐释与回响,引领人们踏上一条通往智慧与觉悟的幽径。



一、文学视角:百态人生中的灵魂叩问


文学,作为人类情感与经验的艺术化呈现,常以细腻笔触勾勒出人生的悲欢离合、世间万象,而“来此作甚”这一追问,在文学作品里化作形形色色人物的命运轨迹与内心独白,成为推动故事前行、挖掘人性深幽的核心动力。


在曹雪芹的《红楼梦》中,贾宝玉衔玉而诞,本是荣府捧在手心的宝贝,却终日沉浸在女儿堆里,对功名利禄嗤之以鼻。当他目睹家族的繁华渐次凋零,所爱之人的悲剧接连上演,发出“来此作甚”的迷茫低语。大观园从盛到衰,恰似一场繁华幻梦,宝玉在梦醒时分,选择披上袈裟,离尘而去。他的一生,是对封建礼教、世俗期望的反叛,是在污浊尘世里追寻心灵纯净的挣扎,其“来此”,或许本就是为体验这爱恨嗔痴,为在红尘中完成一场灵魂的自我救赎,以超脱那注定腐朽的世俗牢笼。


再看加西亚・马尔克斯笔下的《百年孤独》,布恩迪亚家族七代人在马孔多小镇的兴衰沉浮,每一代人都在重复又仿佛变异的命运轮回里徘徊。家族创始人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最初怀着开拓新生活的热望创建小镇,可随着时光流转,却陷入发明创造的执念与精神错乱,他的“来此作甚”,是对未知探索的渴望被现实磨碎后的悲叹;而其后辈们,或沉溺于爱情的执迷,或执着于政治的纷争,最终都难逃孤独宿命。整个家族的历史,宛如一场对拉美大陆沧桑变迁、人性在时间长河里异化的隐喻,“来此”似是为演绎这挣脱不开的孤独,为警示后人莫要深陷执念、遗忘本真。


在文学的浩瀚星河里,“来此作甚”如影随形于每个角色,成为解读他们行为动机、剖析内心世界的钥匙,让读者在他人的人生故事里,反思自己的存在境遇,感悟生命的千般滋味。



二、哲学维度:思辨长河里的永恒探索


哲学,自人类初启智慧之思起,便围绕着存在、认知、价值等根本问题展开无尽论争,“来此作甚”恰是这一思辨长河中最为澎湃的浪潮,驱动着历代哲人穷尽一生去剖析人在宇宙间的定位、生命的意义根基。


在古希腊,苏格拉底高呼“认识你自己”,他游走于雅典街头,与各色人等辩论,在不断质疑中引导人们直面灵魂。他认为,人来到世间并非仅为满足肉体欲望、追逐虚浮名利,而是要通过自我反省,追求德性与智慧,使灵魂臻于完善。他宁愿饮下毒鸩,也绝不背弃这对真理的坚守,其“来此”是为唤醒沉睡的大众,让后世明白,生命的价值在于对“善”与“真”的永恒追问,活着就要不断雕琢内心那尊“理想的雕像”。


东方先哲庄子,则在逍遥游的幻想里,给出别样解答。他见世俗纷扰、人生短暂如朝菌,便幻想化身为鲲鹏,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九万里,去那无有束缚的南冥。在他看来,“来此作甚”的答案绝非被功名利禄的尘网束缚,人应顺应自然,突破“自我”的局限,达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世间万物皆为相对,人的“来此”就是在这纷繁相对里,体悟绝对的自由,让精神超脱形骸的桎梏,与天地精神往来,逍遥于尘世之外。


近代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提出“存在先于本质”,人并非带着预设的目的降临,而是在存在过程中,通过自由选择、主动作为,赋予生命意义。在荒诞的世界格局里,人如西西弗斯推石上山,明知无用却偏要反抗,这“来此作甚”就是在荒诞中创造价值,用行动证明“人是自己命运的主人”,哪怕处境艰难,也要为这短暂一生涂抹上属于自己的色彩。


哲学家们站在不同立场,用或理性思辨、或诗意想象、或叛逆决绝的方式,拆解“来此作甚”的谜题,为人类提供多元镜鉴,让我们在迷茫时,能从他们深邃的思想里找寻方向,锚定自身存在的坐标。



三、佛学阐释:六道轮回中的觉悟之旅


佛学,以慈悲智慧观照芸芸众生,从因果业报、六道轮回的视角,为“来此作甚”赋予了超越世俗的神圣内涵,指引人们从苦海中泅渡,迈向涅槃解脱的彼岸。


佛经有云:“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人之“来此”,是因往昔业力的纠葛。在无始生死的轮回里,因贪嗔痴等烦恼造作善恶之业,随业流转,生于人间。此生看似偶然,实则必然,过往的因缘在此刻成熟,家庭出身、智力体魄、际遇顺逆,皆有因果。但佛家并不宣扬宿命论,而是强调当下的修行扭转。如佛陀曾在王舍城外,见迦叶尊者在灵鹫山入火界定,心生欢喜,两人虽隔山相望,却以心灵相通,印证佛法真谛。这表明,众生“来此”是为觉悟,借由六根接触六尘境界,磨炼心性,斩断贪嗔痴慢疑的枷锁,开启般若智慧,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在浊世中修成正果,还灭烦恼业障,得究竟安乐。


禅宗六祖慧能,原是岭南一介樵夫,听人诵《金刚经》后心有所悟,北上求法。其“来此作甚”的答案,在那首著名偈语里昭然:“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人本具佛性,只因妄想执着而不得显现,“来此”就是为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在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喜怒哀乐里,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需繁复仪轨、苦修苦行,只要当下一念顿悟,便能超越六道轮回,回归自性清净家园。


佛学中的“来此作甚”,是带着灵魂的重量,在因果的丝缕里穿梭,在六道的幽明中寻光,为的是让每一个漂泊的魂灵,找到归处,让每一个受苦的众生,重获新生,它以无量慈悲与无边智慧,为这趟人间之旅赋予救赎意义。


“来此作甚?”这声来自灵魂的叩问,穿透文学的柔情、哲学的理性、佛学的空灵,直抵人心最幽微的角落。它没有标准答案,却在每个人的生命旅程中,化作一盏明灯,引领我们穿越迷茫,向着那未知却又充满希望的彼岸前行。或许,探寻这个问题的过程,本就是我们“来此”最珍贵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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