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清寂,中天月明。三两星子,余光微微。
好想裹上最厚的棉衣,冲进夜的包围,扯下一面北风揉碎,一点一点洒在僵冷的地面,以呵气作肥,以落叶当被,使它们得以保留气力。当深霾再度来袭,我便唤出它们,以排山倒海之力将那妖魔消于无形。
天知道,这是多么纯真的心愿,只想要一片洁净的空气,可以自由地呼吸,就像此刻,随意开窗透气,随意在大地上昂首漫行。
星光曾经璀璨得名至实归,它们在遥远的地方闪亮、汇集,如今我们却无缘再会,只能在童年的记忆里尽情搜刮。搜刮夏日银河的壮丽、蛙声的雄鸣、莹火虫在青青芦苇间印下的明灭⋯⋯那时必定以为,可以就这样直到永远。
在物欲横流的地界,生活被挤压成五十度灰。既不能游行呐喊,也不敢公然骂街,不得平衡的时候,只好退行到自我的小世界,去释放压抑的能量,书写、阅读、音乐、手工、冥想⋯⋯总要找到合适的通道,好避开层层阴郁的纠扰。
在没有适宜季候与土壤的国度,有些勇气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譬如在宏大、公共的议题面前去发出自己真实的声音、争取属于个体的正当权利。我承认自己很怂很脆弱,有太多后顾之忧与放不下,所以我既非"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也永远成不了先行者,只是乖顺的蝼蚁般的夹层,一面奔忙在灰霾里,一面等待救世主的光临,也叹息着为我欣赏的斗士们喝彩,从他们那里分享一杯属于自由灵魂的高贵与荣耀。
夜凉穿窗,睡意漫袭。今夜,我仍是那彻头彻尾的徬徨与龟缩者,所谓积极活着的悲观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