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分居

五年前,老赵的老婆退休,老赵眉飞色舞,高兴地见人就说,这下好了,以后一下班回到家,就能马上吃到热乎饭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老赵没等到老婆给做他的热乎饭,却得到了一条让他既高兴又郁闷的消息。老婆告诉他,定居在加拿大的女儿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她退休之时,就是女儿的预产期到期的日子,她和女儿早已约定,退休之后马上要飞往加拿大,去照顾女儿和未来的外孙子。

一头冷水泼下来,老赵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在这件事上,老赵就是有一千个理由,他也不能阻止老婆前去枫叶之国,因为姑娘是他的小棉袄,小棉袄需要人照顾,他还能说什么呢?

很快,老婆退休第二天就被女儿叫走了。可那时老赵离退休还有五年时间,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他只好待在国内,苦苦煎熬,不得不捡起早已生疏的家务活,过上了与老婆两地分居的日子。

每天早晨,他早早起来,衣兜里揣着手机,耳朵戴上耳机,放着早间新闻的音频,在小区的院子里走上几圈,伸伸胳膊,踢踢腿,锻炼锻炼身体,买点早点,吃完之后,接着去上班。

每天上班时,工作如果忙一点,老赵还是感觉充实一些,稍微闲一点的时候, 他就觉得好无聊,坐在那儿偷偷地拿出手机,迅速地浏览一下朋友圈里老婆的微信,生怕漏掉了那一个亲人的信息,看一看小外孙的照片更新,偶尔也看一眼加拿大的有关新闻,毕竟哪儿还有他关注的人。

晚上回来以后,他最愁的是不知一个人的饭究竟怎么做,无论做啥,他都觉得不值得,吃那么一点点,锅碗碟子要洗一大堆。他只好能省则省,能简则简。实在懒得动了,就烧一壶水,煮一碗方便面,应付了事。更甚者,懒到只弄几块面包就几袋咸菜。与其说他是怕麻烦,倒不如说他以前可能太过依赖老婆,真的是厨艺太差,家常饭做不好,复杂的饭根本做不来。

晚饭以后,他喜欢下楼,到院子里人多一点的地方溜达,找为数不多的熟悉的人聊聊天,他说待在家里受不了那一份寂静和冷清,即使楼上人家轻轻的脚步声,他的耳朵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除了他偶尔地自言自语和轻声哼唱,基本上都是不怎么开口说话的。

有时,女儿和老婆会打开微信和他远程视频聊天,他说这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闺女已为人母,看到小外孙憨态可掬的样子,他高兴得像个孩子。可一旦聊到他平常吃饭的情况时,他的眼圈就不自觉的红了,心里又有着说不出的痛楚。老婆告诉她啥饭该咋做时,他则听得一头雾水,只是哼哼哈哈地点头应答。

每年快到春节前,老赵早早地就开始掐算着日子,他谋划着要把自己的年休假和单位放的春节假连起来,准备去加拿大和老婆孩子团聚,他时刻关注着飞往加拿大的国际航班信息,开始预定机票,还偷偷地在网上学一点必要的简单英语口语,这是他心里既充满期待,又最为兴奋的一段时间。

相聚总是短暂的,每次从加拿大离开的时候,他总是依依不舍,郁郁寡欢。飞回来以后,他又不得不再次面对孤独沉闷的独居生活,又开始了再一个漫长的等待。

环顾四周,今天老赵的这种情况并非个别,无论城市还是农村,有大批的父亲因女人们离乡背井地去照顾孙子,而过着独居的生活。女人们随孩子们生活,要么伺候月子,要么帮带孩子,虽然辛苦一些,也可能会面临婆媳关系的考验,但终究还能享受一点天伦之乐。

然而,父亲则对大多数孩子而言,在这个时候,似乎变得可有可无,无足轻重,在家庭关系中逐步被边缘化。乐观的人说,那是给你留下一片孤独的天地,让你大显身手,但大多数的父亲却是有苦难言,不得不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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