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六个指甲。这让他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从不敢将它轻易的示人,怕别人笑话他。尽管他小心了再小心,还是被人取了个外号"六指"。
他一拿起左手,就开始紧张,一紧张就开始结巴,连话都说不清了。也许是这个原因,他竞真的口吃了。
记得十岁的时候,爸爸带他和邻居妹妹去买蛋糕吃,"伯伯,我要这个,还有那个,看着好好吃",妹妹吞着口水,手在装蛋糕的玻璃窗上划着。"你呢?″,爸爸问他,″这,这,这个",他突的发现自己伸出了左手,学着妹妹的样子,点在了玻璃上。一下慌了,忙将手藏到了身后,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四周,看到有人看向他的方向,他急得将手试图插入口袋,可伸了伸,没有?这才发现穿了条没口袋的裤子,这可怎么办?别人该怎样看他呢?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低着头,看向了他的衬衣口袋,尽管这样会令人奇怪,他还是将他的左手,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爸爸忍无可忍的将他的手拽了出来,他拼命的挣扎,非将它放回去不可,他从未如此倔强过,似非得要争过这口气,爸爸脸都气白了,终没拗过他。那天,他似听到爸微微的叹息声:"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呢?",是啊,他刚开始只是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此,他和爸爸的关系逐渐疏远,爸爸不再带他出去,或许怕他再丢人,他也习惯了,这又有什么呢?他终究会习惯一个人的,不是么?
新搬来户邻居,特别吵。令他厌烦,或许只是因为他打破了他久违的宁静吧。所以,在他邀请他出去玩的时候,他冷冷的拒绝:″没空",他却似没听到,嬉皮笑脸的过来拉他,他如触电般的,似是不习惯让人触碰,狠狠一甩,将他摔到了地上,额头撞了好大一个包。他反应过来,嘟囔了半天,结结巴巴的道着歉:"不,不是,是故意的",让人生生听成了故意的,倒逗得他笑了起来,尽管样子有些呲牙裂嘴,估计是疼的。
爸爸正往屋里走,见隔壁的他正捂着额头,轻轻的揉着,愣了愣,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他开口了:"伯伯,您家地板真滑,我一踏进去,就摔了一跤,这地板得有多不欢迎我呀,可疼死我了",说完还向他挤了挤眼。"没事吧?这,伯伯欢迎你,可好?"。"好,当然好,那我每天都能来玩吗?"。"当然可以",他听纠爸向他欣然的许诺道。
他可真是个麻烦精,抓着他对他,那天些许的愧疚,有事没事来找他。还非要和他一起出去玩不可,他本是抗拒的,可经不得他抚着头喊疼,就应下了。
溜了一圈,肚子饿了,他又非拉着他去吃饭不可。进了餐厅,点好了菜,他双手捧着茶杯,看他装进口袋的左手,笑着说道:"左手端茶,右手夹菜",他瞬间变了脸,"你明知道......","六指嘛",他打断他要说的话。"你,这样说,说话,有,有意思?",他气不打一处来。"看看我这里",他将右手伸了过来,大姆指处好大一块伤疤,似摘除过什么?
"是的,六指,我一度也特怨我妈,给我生了这样丑的手,没少被人追着骂,那时的我从不示弱,谁骂就打回去,结的怨啊,自然越来越多。以至一发不可收拾。记得,那天,我回家的途中,几个背我打过的,集合了一伙人,找我报仇",他红了眼眶,哽咽了起来。
"就是这一次打架,我失去了我的妈妈,他们竞拿刀伤人,我妈出来买东西,那么远的距离,她飞奔着向我跑来,额头上都是汗,就为了帮我挡那致命的一刀"。他擦了擦眼泪,好半天没说话。
"你知道吗?这六指,是我自己切下来的,就在我妈去世的那天,我恨它,可我更恨我自己啊!″,他又一次的哭了起来,这一次,泣不成声。
"我看到现在的你,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六指,又有什么呢?如果能换回我妈的命,别人再怎么骂,又能改变什么呢?只要自己不在意,别人再怎么骂,又怎会伤得了你?一切,只是自己的自尊在作遂罢了。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变成第二个我而已"。这是他最后对他说的话。
"第二个,你?才不,不会,我,我又不打架,只是将自己,缩,缩在自己的壳里而已",他喃喃自语道。
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