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奶奶和哑巴嗲嗲

按照我们农村的老规矩,应该是嗲嗲在前,奶奶在后。看到这个题目不禁有人要问,怎么奶奶在前嗲嗲在后呢?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等你看完我写的故事,你就知道其中的原委了。                                                       

六九出生时是家里的老小,父母去世得早,跟哥嫂一起生活,个子中等,圆圆的脸蛋,长得不十分漂亮,但也不丑,她从小就很懂事,干农活,做家务,替哥嫂带孩子,是个人见人夸干活麻利的女孩子。                             

哑巴和六九是同年人,按辈份是我的嗲嗲,出生时就是个哑巴,中等身材,是家中的独子,父母视他为宝,重活累活不让他干,那时候即使是宝,也就是有饭吃有衣穿,不受冻挨饿罢了。他的嘴巴虽然不会讲话,可他的眼晴骨碌碌的,像似会说话的样子,精得很呢。                                   

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因是本村人,经人撮合,哥嫂拍板,六九的未来命运被注定,她嫁给了哑巴,虽说有诸多的不愿意,但在哪个时代又有什么办法呢。哑巴的母亲说:姑娘,你不嫌弃我家儿子是个哑巴,肯嫁到我家来,我们不会让你吃多少苦,只要你替我们家传种接代就好了。       

说是说,可六九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不管丈夫是不是残疾,既然嫁给了他,她也就认定了他,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还下地干活挣工分。哑巴自从娶了六九后,也脱了那份骄气,变得勤快了,一天到晚黏在六九身边,只要六九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去干啥。一家人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这么过着,婚后,他们生了一儿一女。           

可好景不长,公公婆婆因病相继去世,六九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她领着哑巴去做,闲下来还要搓草绳卖,家里还养着4头猪子,早起带晚忙个不停,好在她在娘家做惯了,要不然会撑不下去的。                                                 

六九生性开朗,喜欢说笑,更有一副好噪子,在栽秧时,她带头唱栽秧号子,挑担时,她唱挑担号子,因为她唱得好,能带动人们干活时的积极性,队长每天都会给她多记一分工分。                                     

分田到户后,他们家共计种了十多亩地,全靠她和哑巴一起,起早贪黑、肩挑背扛捱过来的,这么多地,她家从来舍不得用机械耕,全靠两个人一钉耙一钉耙地翻,他们即使双手长满老茧,双肩磨破皮,也舍不得花钱用机械。哑巴嗲嗲自从父母去世后,也更懂事也更勤劳了,虽然他说不出来,但他知道六九照顾两个孩子、操持家务、下地干活的辛苦,一般的活计他都抢着干。在村子的东南角,有一块集体的机动田,为了增加收入,他们又多要了一块地。                         

记得是收稻的时侯,有一天,天刚蒙蒙亮,外面雾气腾腾的,爸爸挑着攀罾攀的两蛇皮袋子的鱼,带着我到离我们村三里路的西鞋庄,乘帮船去东台卖鱼,我在前面打着手电筒,父亲挑着担子跟在后面,快要走到这块地时,只见一个人影在远处上下晃动着,我停下脚步,用手一指,吓得大叫起来:爸爸,你看,那是什么?爸爸停下脚步,接过手电筒照了照,大声问道:喂!你哪个?,不应答。爸爸又连问了两声:喂!你到底是人是鬼?你答应一声撒。还是不见答应。爸爸点起一支烟(迷信的说法鬼怕火),拉着我走近一看,原来是哑巴嗲嗲,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在地里捆稻把,等我们走到他跟前,他笑嘻嘻用手比划着,意思他起了个早,一块地的稻把己经捆好了。               

他们家的房子是个小三间,天井只有几尺宽,儿女渐渐大了,因为人员的增加,显得拥挤,加上家里的坛坛罐罐又多,房间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怎么办呢?门前是一条夹沟河,他们夫妻俩利用空闲,起早带晚,早上挖上一船泥去上工,下工后带晚把一船挑上岸,两个月的工夫,愣是把沟头填平,在上面又扩建了一幢房子。                                                             

凭着一股韧劲,凭着“八派命不怕死做”的道理,他们把一双儿女抚养成人,现在,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都很孝顺。儿女两家都过得很好,都在外面买了房,孙子、孙女、重孙,是一个幸福的大家庭。前几天回家去看父母时,正好碰到六九奶奶和哑巴嗲嗲从女儿家玩了十几天回来,虽然都己经七十八岁的人了,只是哑巴嗲嗲的背有些驼了,六九奶奶虽然脸上添了许多皱纹,头发也花白了很多,但他们精神很好,身体都很硬朗。她说:我带着你哑巴嗲嗲,儿子家住上几天,丫头家玩上几天,反正,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和你哑巴嗲嗲还是喜欢住在老家的房子里。         

哑巴的父母把六九娶进了家门,六九领着哑巴辛苦了一辈子,他们该是到了享享清福的时候了。是啊!人生在世,一开始有诸多的不如意,但只要你好好地经营,再苦再难,也能活出不一样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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