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是一个刚刚走出大山来到北京上大学的男生,作为一个从高考考场中厮杀出来斩落了千军万马的年轻人,难免有些狂傲;但是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乡下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年轻人,阿桑身上又有着难以抹去的自卑感。
他保持着狂傲,也没有抛弃心里的自卑,就这样,他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和每一个大一新生一样,阿桑对一切的新鲜事物都保持着强烈的好奇心,而且他的领悟能力确实很强,人也聪明,很快就在学校里小有名气。
一天阿桑在球场打球,中场休息时,突然有一个女生跑过来递给了他一瓶水,上面还系着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把水递给阿桑之后,女生转头就跑掉了。整个过程中阿桑是愣住的,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阿桑有些懵,直到一起打球的其他男生从旁边凑过来冲他吹着口哨哄笑的时候,阿桑才回过神来。
“滚!”阿桑冲着损友们吼了一声,拿起自己的外套,手里还攥着蝴蝶结,离开了球场。伴着阿桑背后损友们的口哨声,粉色蝴蝶结在微风中调皮地摆动着耳朵。
顺理成章地,作为一个从来没有体会过爱情的滋味的男生,阿桑很快就在女生甜蜜的攻势中沉沦了。
在爱情中,阿桑简直变了一个样子,整个人变得更加有活力。当然,有时候,他也不得不变成小舞逛街时在她身后的小跟班。哦,对了,女生叫小舞。
人如其名,小舞很喜欢跳舞。大学校园里经常会有学生们自发组织的舞会,小舞是舞会的常客。阿桑很不喜欢这一点,他觉得女生要懂得自爱,不应该随随便便和别的男生搂搂抱抱,是的,对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的阿桑来说,交谊舞就和搂搂抱抱没有区别。
阿桑很喜欢小舞,虽然开始是小舞追求的阿桑,可是似乎阿桑比小舞沉浸在爱情中的速度更快。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和小舞去讲,他怕讲了之后这段初恋会无疾而终,而且看着小舞在舞池中开心的模样,阿桑也不忍心去打断她。所以每次当小舞问起阿桑在舞池旁边看自己跳舞会不会无聊的时候,阿桑嘴中都在讲不会。小舞数次邀请阿桑和自己一起跳舞并且她可以教他,都被阿桑以自己肢体不协调为借口回绝了。
当然,这只是阿桑和小舞潜藏的矛盾中的一种,来自不同的成长背景的两个人,生活方式必然会有所不同。比如,小舞喜欢逛街买衣服,阿桑就得跑出去做兼职来赚钱时常送小舞几件衣服当作礼物。即使小舞并没有要求阿桑这么做,但是阿桑觉得既然自己想要和小舞在一起,那么就要熟悉她的生活。
可是,没有谁能够一直迁就另外一个人,所谓的无限的迁就,不过就是矛盾的积累还没有达到爆发的点。
七年,整整七年,阿桑和小舞在七年之后结婚了,在旁人看来,他们郎才女貌,可谓是天作之合。婚礼的那天,小舞笑得很幸福,她觉得自己嫁给阿桑真是上天给自己的最大的恩惠。阿桑看着小舞幸福的模样,心里默念着一定要给她最好的生活,这样才配得上她和自己一起走过的青春。
就这样,又过了七年。七年后的阿桑已经是一名上市公司的高管,可谓是意气风发;小舞依旧明媚动人,相比于七年之前的青春模样,小舞又多了一丝贵妇似的高贵与优雅。
在旁人眼中,他们依旧是令人歆羡的一对。如果不是有一天阿桑回家后和小舞说我们离婚吧,可能小舞依然会觉得他们的婚姻能够天荒地老下去。当阿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舞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阿桑对自己的感情,在她看来,一直那么爱自己的老公,居然不顾十四年的深厚感情和自己提出离婚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小舞,我爱你,但是我演得真的太累了。”那晚阿桑没有在家里住,而是自己在外面找了酒店。小舞独自在家,呆愣着很久很久,她甚至都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兴许是太过震惊,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过神来。
当第二天下午小舞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房子里面属于阿桑的东西已经被搬空了。在客厅的茶几上,阿桑给小舞留了一封信:
“小舞,亲爱的,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当你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很抱歉我做出了这么自私的决定,只是,你知道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当面和你讲我的感受。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就是这样。
我不喜欢你去跳舞,但是看着你在舞池里面那么开心的样子,我没有办法自私地打断你;
我不喜欢你总是乱花钱买些没用的东西,但是在你逛街买东西的时候,我见到你的眼睛都在散发着光芒,我知道你从小的生活就是这样,我无法自私地让你丢掉你本应该拥有的东西,所以我只能拼命去挣钱满足你的需要;
当我想要和你讲一讲我生活和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当我很想要倾诉的时候,我看到你在画画,你喜欢画画的,你还记得吗?虽然在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之后,你就不怎么拿起画笔了,我看着你认真的模样,我不忍心打扰你;
我们一直没有要孩子,你说怕生了孩子之后身材会走形,我不能自私地让你自己承受这些,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和你要求过,即使我很想要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宝宝。
我知道假如我早就和你说了这些,我们的关系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是别人眼中的神仙眷侣,说真的,我累了,我装得太累了,我不想再装下去了。我很想让你幸福,但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你知道吗?在我们的婚礼上,当我看到你满脸幸福的模样的时候,我就下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你过上好生活,我做到了,这些年来我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而且,每当我回家看到你雍容华贵的模样的时候,再多的疲劳都会被驱散,所以,即使我对现在的工作再怎么厌倦也一直坚持了下来。可是,那些疲惫和厌倦它们一直都没有走,它们太重了,我喘不过气来。
小舞,这一次我想为自己自私一次,我想为自己活一次。家里所有的财产我都转到了你名下。我已经在公司辞职了,作为最早加入公司的一批人,老板把股份留给了我,我也已经转到你的名下了,每年的分红和家里剩下的财产应该能够让你接下里的生活过得还不错。
再说一次抱歉,原谅我这个自私的决定,原谅我没有事先和你商量。但是,其实之前的事情,我们也都很少商量的,不是吗?即使不能原谅我,也请你忘了我,至少这样你会好过一些。
曾经最爱你的阿桑”
小舞一边看一边流泪,本来信纸就曾经被打湿过一次,这一次,小舞的眼泪把字迹晕染地更加模糊了。
“你为什么不说,阿桑,你为什么不早说……”当小舞看完之后,早已泣不成声。
就像阿桑在信中写的,如果早一些和小舞说,或许结局会有很大的不一样。但是啊,没有什么可以重来,有些事情早没有去说,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好好说了。
当小舞在咨询室中故作平淡地和我叙述了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阿桑离开之后的第五个年头。小舞说她已经不会再伤心难过了,但是我分明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失望与落寞。
“如果他早说的话,我肯定会改啊。他对我那么好,为什么总是要委屈自己。”当小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终于再也没有办法绷住被自己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我以为他不介意,我以为他喜欢我的样子。”
看到小舞哭着的样子,我莫名感到一阵心疼。我想,阿桑可能也会有这样的感觉,以至于直到最后都没有舍得去指责她。
其实,不管是在恋爱中还是婚姻中,亲密关系中的双方并不需要为对方考虑那么多。极度的在乎和害怕失去绝对不是一个健康的亲密关系的状态。如果你不能够在爱情中保持自己最真实的样子,那么这段爱情到最后一定会积累出各种各样的矛盾,直到最后一气全部爆发出来,那个时候,就是这段爱情消亡的时候。
如果你爱他,请展现给他你最真实的样子。因为,一切的虚伪与套路都会败给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