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7日。
生平头一次进妇产科。
晚间22:56,大概是这个时间,医院保护措施做得很到位,已经不允许外来家属进去探望,还能进去的必定拿着提前发的磁卡。和楼层保安周旋了一番,最后还是姑姑出来接了我们。喏,今天我也成了姑姑。
走进去,小侄子“躲”在帘子后面,是个刚出生的小豆子,好小好小。我从前在书上看到形容婴儿,说粉粉嫩嫩、白里透红,像雕刻出来的艺术品,是有夸张的。刚生下来的小孩儿分明皱巴巴,脸蛋红红的,嘴巴瘪瘪,缩成一团惆怅的样子。他好乖,躺在天蓝色绣着天使图案的婴儿摇篮里,我明白为什么作者要用看上去并不恰当的比喻了。没有人看到孩子不变得柔软,棉花一样的,晨露一样的,羽毛一样的,飘到心头上,被胀胀的喜悦“冲昏头”,天上的星星也想摘下来,放到小不点枕边,希望他梦得香甜。
生命的诞生很神奇,我若再小一点,可能会更好奇地去观察他。好像还没有那么仔细地去看过什么小生命,我怕虫子,也不太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它们可爱,但我只能远远看着,不敢凑得太近。孩子是我更愿意主动靠近的生物。
这样六七斤、七八斤重的小娃娃长得飞快,拼命地吸收营养,放肆地大哭、蹬腿、尖叫,活力满满,小小的忧虑是洗澡的水温太高和奶粉的口感不好。
小朋友还是小朋友的时间再长一些吧,这样的想法我总是有,当然,我并不知道孩子自己愿不愿意,就像我幼时,似乎只想快快长大。长大后,又怀念秋天第一次穿格纹的长袖连衣裙,兴冲冲跑去找姐姐帮我拍照的自己,怀念简易的弹弓,砖厂顶层平台铺着报纸躺下去看到的傍晚的绯红,甚至骑着自行车冲下陡坡摔倒时扬起的黄色尘土。
写下上面这些内容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后来的这些天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一场从武汉爆发的新型肺炎会迅速地蔓延至整个中国乃至世界。
现在看来,2019到2020的这个新年过得并不好,疫情肆虐,朋友圈里有同学转发的一些患病者家属的文字,觉得这场新型肺炎比想象中更可怕。而我们不在重灾区,听到的消息可能被刻意压制,可能被恶意扩大,无法条分缕析去判断它的真实性,只能管住自己,然后隔着屏幕安慰、祈祷、捐款。或许每天都有人死去,或许很多人在高压下挣扎,或许一些人自私地以怨报德,但在灾难中还是偶尔能看到温情,有人在地铁上分发口罩,有人把一打打的防护装备送到警局只留下转身离开的背影,有人把鼓励谱成歌谣说我们可以期待春天。
我们真的可以期待春天,新的生命诞生并努力成长着,我们摘下口罩走出家门,嗅到空气里氤氲的花香,望见生命的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