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六便士》:皎皎如月,何时可掇

译者徐淳刚占据篇幅7%的谄媚导言(亚马逊kindle2017未删节版)里唯一有点立场的叙述如下:“毛姆正是这样一位精神医生,区别于普鲁斯特、卡夫卡、乔伊斯这样的精神病人”。

据观察,豆瓣评论区中并没有哪位读者表示自己的精神病有所好转。相反,有一小撮人受到思特里克兰德感染,毅然决定放飞自我,上天揽月,然后疯掉了。

一条高赞短评说:“我生命中的奇书,每读一次必定做出一个生命中的决定,到以后看,那决定似乎是错误的”。

成功的人物形象,传奇化的同时又不失真实,能让人产生幻想,觉得这种人近在咫尺,于是觉得自己也能成为这种人,于是去做出错误的决定。查尔斯·思特里克兰德正是这样的形象,他冷漠自私的这一部分每天都在世界各地被广泛的复刻,好像成为这样的人并非难事。但大多数人很难找到“被梦想击中”的感觉,更无法将这种热血长期保持,于是他们只成为了单纯的人渣。

毛姆是有偏向的,尽管躲在“我”的后面,且还要用各种嘲讽来打掩护,但他还是明确的表达了对这种人生的崇敬。所以思特里克兰德虽然死得悲惨,但毛姆至少让他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并且俗套地得到世人的公认,这一点可以说是小说和现实之间的鸿沟。

真实世界里,绝大部分人同时缺少理想,安全感和运气,不具备活成思特里克兰德的条件,相反更有可能成为极度媚俗的思特里克兰德夫人。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从进化论的角度讲,不顾自我生存的个体会被消灭,没有社会性的个体组成的群体也会被消灭。

如此看来,咸鱼一样的人们,仰望星空时所看见的一轮明月,只是永不可及的诗和远方?

从个体视角来看,当人们把自我填充为整个世界时,现实的束缚无疑是令人绝望沮丧的:每个人都是如铁塔般孤独的困在躯壳中的无助灵魂,既没有冷漠自私的勇气,也缺少执着追寻的能力。大部分人只能被动接受出生前就已定制好的美国梦,中国梦,或者更噩一些的阿富汗梦,索马里梦。

更何况,噩梦的尽头还有另一件100%会发生的事:连神一样的追梦人strickland先生也逃不掉的,死亡。

如果不愿意执着于个体的悲哀,我们就不得不把视角拉远,从人类整体来看问题。远距离俯视的态度可以让人更平和,更谨慎的选择把生命做为燃料去达成目的。

一个事实:处于变革时代的人们(尤其中国社会),其儿时的梦想,实现率是相当高的。论及途径,断然不是每个人都变成了strickland,抛弃妻子,顶着各种疾病去玩命追逐。这里的法则不太一样,只要满足“活得够久”这个条件,再不贴谱的白日梦,都可能逐渐被快速发展的社会给具象化出来。

而社会的进步又是谁来推动的呢?虽然确实有少数的strickland存在,但驱动车轮的主力军却仍是一群扶不上墙的普通人。咸鱼们一面被轭索束缚着艰难前行,一面狗一样的低头拾取今天份的六便士。

然而他们拉动着历史车轮,隆隆碾过群山,直奔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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