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的神庙大都是混杂而居的

一座大庙里，往往供着各路神仙——

有佛教的西方三圣，道教的关帝爷、土地爷、妈祖

每个神灵都有各自管辖的领域

床有床神，灶有灶神

管生育男女的是注生娘娘

管出海安全的是妈祖

每个地区都有一个地方的父母神负责

每一种困难，都有相应的神灵可以和你分担、商量

母亲很喜欢到寺庙去拜神。她说

发觉了世界上有我一个人承担不了的东西

才觉得有神灵真的挺好的

她常常拿着圣杯向神明抱怨最近遇到的事情

说到激动处

对着神龛上不动声色的神灵哭诉几下

转过头

又已然安静地朝我微笑。

我还看过她向神灵撒娇

有几次她询问神灵的问题，很显然

从圣杯里得不到想要的肯定

她就在那顽固地坚持着，一直到

神明依了她的意愿

才灿烂地朝高高在上的神像说一声

——谢谢

——改编自蔡祟达小说《皮囊》

(注：圣杯由两块木片削成，一面削成椭圆形，一面削平，把两块木片掷到地上，反弹出的不同的组合，表示神明的赞同、否定与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