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兵
那一年冬天,雪下的那个大哟,裸裸连连下了三四天,满世界都变得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树枝都被大雪压弯了腰,唯有那柏树和松树依然挺直了腰杆儿,任你风雪再大,她自岿然不动,正应了陈毅元帅的那句名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鲁溪沟人都猫在家里,家家户户都围在火炉边烤着火,时不时的往火炉里加点疙瘩篼子,在那烧红了的炭灰下边,埋着一些红薯,等到烧的差不多了,掏出来在地上把灰磕干净剥了皮就开始吃!冬天,这就算是最好的零食了。
这一天,雪终于停了,久违的太阳露出了笑脸,温度稍微一回升,那雪便开始融化了,屋檐上开始是小水滴断断续续的滴,后来就连成了一个大水帘子!只一两天的功夫,房顶上的雪就化光了,地里的麦苗都露出来了,吸足了水分,那麦苗越发的变得郁郁葱葱了!阳坡的雪化的快,路上很快都干了,只有阴坡,依然白雪皑皑,路上要么结冰,要么就是稀泥巴。
眼看到了腊月十几了,离过年越来越近,村里杀猪匠忙碌起来了,时下鲁溪沟只有下湾的袁太山一个杀猪匠,要杀年猪的农户都要提前好几天去下湾到他家里请他,一忙起来从早到晚都不停乎,直到后来油坊的王玉南也操起杀猪刀,他才算轻松一些了。
一年忙到头,也就这几天,家家户户忙着杀年猪了,日子才算有些盼头,喝年猪汤,那绝对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平常过惯了清苦日子的人们,这几天总算能尝着腥味了。吴女子家就定在了腊月十八这天杀年猪。
一大早,请来帮忙的人都到了,三叔王作平帮忙在锅里烧开水,老爷爷帮忙用棕树叶子拧挂绳,三九子叔叔则把大门拆掉一扇平放在大腰盆上,后院的张家姨夫凤明和杀猪匠袁老师傅也早早地来了。
都准备就绪了,杀猪匠就把放血刀拿出来准备好,再准备一个洋瓷盆接猪血。然后三个体力壮的人就跳进猪圈里,慢慢地接近那肥猪伺机而动,那大肥猪见势不妙,开始满猪圈乱窜,跑了几圈,终究还是逃不脱人们的手心,只见一人慢慢地接近肥猪,猛然伸手一把抓住猪耳朵,另一个也飞快上前猛然抓住猪尾巴顺势往起一提,那猪后腿便离了地,第三个人也抓住了另一只猪耳朵,刹那间,那肥猪便发出了震耳欲聋般的叫声,此时已有人打开了猪圈门,三个好汉便将那肥猪拖到了门板跟前,几个人一起发力,便将那肥猪摁倒在门板上,此时那肥猪叫得愈发惨烈了,简直就是撕心裂肺一般,吴女子则躲到屋里忍不住留下眼泪,这头猪她喂了快一年了,临到要杀猪吃肉时,她还真有些舍不得,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此时杀猪匠一手握着一尺多长的明晃晃的放血刀,一只手紧紧的扳着猪下巴,那刀尖对准肥猪的喉咙,使劲一捅到底,瞬间,一股鲜血喷射而出,旁边有人立马用洋瓷盆把猪血接着,渐渐的,那猪没了动静,偶尔四个蹄子再动弹几下,一阵颤抖,过了一会儿,躺在那里就一动不动了,血也流干了,那几个满头大汗的壮汉才松开了手,总算制服了。
稍微休息几分钟,杀猪匠又开始忙乎了,先把猪脚上割了个口了,然后用一根两米长拇指粗钢筋棍做的“挺长”从口子里面插进去,在猪皮下打通了几个气道,然后就用嘴对准猪脚上的口子大口的吹着气,另一个人则帮忙用棒槌在猪身上不停地捶打,不大一会儿,那肥猪浑身发胀,越来越胖了,直至全身浑圆,杀猪匠才停了下来,用一根细麻绳把那只猪脚绑起来……就这样足足忙了两个钟头,一条肥猪才被他收拾干净大卸八块挂了起来。
屋里边早就把砍下来的那一大块肉下锅煮起来了,这是用来犒劳大家的,也就是“年猪汤”了。
整个腊月,村里几乎每天都能听到猪的惨叫声,当人们勒紧裤腰带憋了好久没吃肉时,谁还顾得上猪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呢?那时,毕竟猪肉算是人们过年最好的美食了。
忙了一整天,杀了三头猪的袁老师傅背着一篮子刀具,提着猪鬃和猪毛,又疲倦地回到了袁家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