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全家人坐在客厅聊天。有人提议打牌,有人反对。反对派以村里一个名叫嘎子的人为例,说明打牌上瘾,赌博毁家的道理。
老妈插进来,讲关于嘎子的一件轶事。老妈讲故事,向来惟妙惟肖。这个故事新鲜出炉,讲出来更是绘声绘色,引得我们一群人几乎笑断气。弟妹倒在我怀里直叫“大姐,我肚子疼,你帮我揉揉!”
故事实录:
同村的马喜儿媳妇年近七十,因为多种基础病,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在她去世的前一天,大概是回光返照,她一反病恹恹有气无力的常态,异常兴奋。
她把村里的马姓男人们挨个评论一番,尤其是那些候在屋里,等着送她最后一程的本家男人。她数落他们做过的各种缺德事儿,大骂他们不是东西,包括自己的老公马喜儿。
然后,她略带羞涩,“你们这么多人,都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牲口。要说好人,只有一个,只有嘎子一个。”
满屋子的人都看向门口蹲着的嘎子,马喜儿的目光渐渐变冷,脸上的悲伤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怨毒。
嘎子本来就嘴笨,这一着急,更加说不出话来。他张口结舌,我我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其他人也面色古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神情复杂地低头不语。一时间,屋里静寂无声。
马喜儿媳妇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感叹:“小伙儿人好,长得还俊。唉!我也就是没那能力,要不啊,我就带嘎子一起走。”
大家再次齐刷刷地扭头,张大了嘴巴,看向瞠目结舌的嘎子。嘎子终于哭出来:“二婶儿,我怎么得罪你了?你不能这样害我——啊!”
嘎子的控诉,被飞来的一脚打断,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先仰倒,然后下滑,然后头顶住地才停了下来。
片刻的怔愣之后,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四脚朝天,头朝下斜躺在门外的台阶上。三叔家的堂哥马钢叉腰站在门口,眉目凌厉:“嘎子,你他妈还是人吗?二婶儿是长辈啊!你他妈的这是乱伦!”
嘎子想告诉堂哥,他是冤枉的,他什么都没干。可试了几次,他都发不出声音。他浑身颤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完了!这是真的要被二婶儿带走了!”
昏迷的最后一刻,嘎子在心里破口大骂:“这个臭婆娘!平时没见你稀罕我啊,你都要死了,你带我去干吗?”
据说,还是三叔害怕儿子失手打死人,他招呼人抬嘎子去了卫生院。
恢复意识后,嘎子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他趁没人注意,连滚带爬跑去找邻村的神婆,求她给自己作法,摆脱二婶儿的诅咒。
神婆闭目祷告半晌,煞有介事:“你印堂发黑,近期必有血光之灾。嗯,是会危及生命的那种大灾。就算你二婶儿不跟上你,你二叔也不会放过你;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俩还来不及下手,你就会遭遇横祸。”
嘎子颤抖着手,掏出身上仅有的一千四百块钱。他把钱捧在手里,眼含热泪,虔诚地连连磕头:“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求您一定先帮我保住性命。我才四十三岁,我还想娶个媳妇儿,我不想跟一个六十多的老婆子走啊!”
老妈笑出了眼泪:“后来,他又借了一千六,素梅(神婆)才给他办了一场法事。还让他不出屋地藏三十天,说这样才能避祸保命。”
我打断老妈:“他真做过什么?”
老妈又笑:“马喜儿说,后来,冷静下来他又想了想,他们两口子吃住在一块儿,打牌在一家,哪有时间跟嘎子干什么?他媳妇儿临死前不一定犯什么糊涂,来了那么两句胡话。”
好吧,这个倒霉的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