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奥博带领着他们两人走离房屋区后，又从外围绕到北面，包迪拿也慢慢体味过来了。在无声的默契之下，不紧不慢地走着的三人在路上搞清楚包迪拿的过去后，才将将到达宜啸长老家的门前。

宜啸长老的住处并不特别，是大陆各处的十族残余迁到遗址躲避余波时，批量建起的普通房子。宜啸长老甚至没有再去装饰外表，仅仅是刻画上了一些法阵，保证良好通风。毕竟当时的情形下，匆匆建起安置众人的房子并没能把各方面都考虑周到。

“你不会是打算邀请长老吧……当我没说。”包迪拿看到奥博走近宜啸长老住处，在敞开的门上轻轻敲了敲。

“进来。”

“我是来听宜啸长老你的建议的。嗯，包迪拿大哥和南富多你们也进来吧。”奥博招呼了一声便向屋内走去。只见身着素色长袍的宜啸长老坐在木凳上，手边是简单的木杯。奥博猜，里面十有八九是白开水。在听到奥博的话后，宜啸挥挥手又招来了几只杯子。

“我这没什么好招呼客人的，就坐下喝点水解解渴吧。”

南富多有点拘谨地应了声，在奥博坐下后才拉过一张凳子坐在奥博一旁。

包迪拿看到宜啸长老不看奥博，却一脸严肃地打量着自己，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后，便大方地坐在另一张空着的凳子上。

“人找齐了？包迪拿……倒是没想到啊。”

听到宜啸长老主动把话题往包迪拿身上引，奥博很配合地说道：“路线的事我还没想清楚，听说包迪拿大哥以前在毕黎兹国的事……”

“这都过去多久了，我猜也就他最亲近的家人还能认出他了。我惊讶的是看到包迪拿居然愿意参与。”

“长老，您看这话说得……”

“怎么？平时最会偷奸耍滑没冤枉你吧。”

奥博适时补充道：“其实这次还是包迪拿大哥主动提出的。”

宜啸长老闻言轻吟一声，便直直地盯着包迪拿，似乎要看穿他是怎么突然转性了似的。

包迪拿别说浑身多不对劲了，但凭借丰富的被责骂经验，他很快在宜啸长老的目光下镇定了下来：“这哪能一样呢……”

“是啊，这不一样。我希望你清楚知道自己是要去干嘛，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就算全毕黎兹国的人都不记得你了，你们能不能走到毕黎兹国都是个问题。”

看到三人默然，宜啸长老继续说道：“我直到如今都不支持这个可以说得上是天荒夜谭的计划，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至少我希望你们做决定时能多考虑那么一点儿实际情况，尤其是你，包迪拿。如果你以之前的心态参与进去，我保证过不了多久你的尸体就会出现在禁林外的某处。”

看到火又烧回自己身上了，包迪拿不得不辩解了一句：“宜啸长老，可能我之前很让你失望，但这次我是认真的。”

      “我没有对你失望。我理解你。十族如今的状况很糟，你自然也很难发自内心地尊崇十神的教诲，这不能怪你。”

      “……”包迪拿瞥了一眼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奥博和开始皱起眉头的南富多：“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觉得我不够格，大可对我直说，没必要让长老出头。”

      “他只是来问我圣兽相关的事的，而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够格，就更应该反思一下了。”宜啸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喝了一口水后转头对奥博说：“关于风之圣兽，随便一个当地人都有听过传言，而包迪拿也不例外。”

      “等等，”看到宜啸对自己失去了兴趣的样子，包迪拿猛地站了起来：“长老，您说您理解我，那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非要凑上来不可才对。”

      宜啸缓慢地将视线转回到包迪拿身上，眉头轻皱。

      “没错，我想不明白，不管是塌骑家的利益瓜葛，还是风之一族的圭臬，但我毕竟还是留在了这里不是么？我毕竟还是选择了成为风之一族的一员不是么？如今就是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能去深入接触使徒了，不是小时候远远地看一眼那种，而是去找到他们，在旅途上和他们相处。十族的大家所坚信的，我有机会去明白了，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搞不清楚外面为什么突然对十族出手，十族又为什么如同被十神抛弃一样窝在这……”

      “十神没有抛弃我们。”宜啸很快地反驳道：“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希望你糊里糊涂地跟着去胡闹然后送掉小命，但决定权显然在这个小鬼手中。”

      奥博礼貌性地笑了一下，没把宜啸的刻薄话放在心上。他自然是知道宜啸长老已经帮他把事情都搞清楚了。于是，他插话道：“包迪拿大哥，我自然是欢迎你的。宜啸长老，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上吧，为什么你推荐让我们去找风之圣兽呢？”

      包迪拿多少还是有点意难平，但听到奥博的话后，觉得得到了起码安慰的他便不情不愿地坐下来生闷气了。

      “准确来说，现在没有风之圣兽。不说风之使徒现在有没有产生，卡哲一族很久没和螺眼狮打过交道了。但比起居心叵测的毕黎兹国人，螺眼狮自然更值得信任。”说着人类反而更不可信的荒唐话，宜啸自己也不禁苦笑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螺眼狮们可能会给予我们帮助？或许能帮我们找到风之使徒？”

      “那是不可能的。”宜啸直接打破了奥博的幻想：“螺眼狮仅仅是在风神的伟力下与我们有了一个沟通的桥梁，在许久没有圣兽的现在，它们不比魔兽更了解人类社会的情况。”

      “意思就是可以当成避难所是吧，就像我们现在就是在光之圣兽的庇护之下，”包迪拿插嘴道：“不过据我所知，螺眼狮们可没有龙这样的威慑力，如果后面有追兵，我敢打赌没有十个大魔导师他们不敢追进禁林，但螺眼狮的话……”

      宜啸摇摇头：“区区十个大魔导师怎么可能敢挑战龙族的威严，也许要一百个才能给龙一点顾忌。”

      奥博深有体会地点头附和着，尽管他也只是远远地看过海伦与光之圣兽交流，但那种皮肤发麻的感觉让他记忆犹新。光之圣兽至少不会比海伦弱小，而禁林里的龙，何止十条。

      “这就是我不理解的了，为什么卡戒崖家有龙，至歌家有那个根本搞不清楚的圣兽，何诺家的凤凰虽然有点势单力薄，但听说火之使徒手上有传承的神器，若露家我不知道有什么，但能打伤海伦族长绝对有很强的底牌，但卡哲家有什么？说是十神也太不公平了吧……”

      宜啸阴沉的脸色让包迪拿慢慢低声了起来，但他最后还是很不服输地犟嘴道：“这都是事实嘛！”

      一直沉默的南富多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十神本来就不是要给予十族无上的力量嘛，禁林在大陆中央，里面又有十神的遗址，龙们心甘情愿地在此守护也很正常；幻系魔法本来就很神秘，圣兽同样神秘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火系魔法一贯以极高的杀伤力与破坏性闻名，即使是火之使徒也不否认这点。但十神的旨意又怎么能单单以力量来权衡呢，我说你这种想法也太不敬了。”

      “哼，要是他那一条筋的脑子能清楚了，就不至于白长你们这么多年了。”

      包迪拿为之气结，但自己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气鼓鼓地继续坐着了。

      “包迪拿大哥啊……你这……”

      “行行行我错了，我听从安排，我服从指示，我没觉悟，我都听你们的，行了吧？”看到奥博也开口了，包迪拿立刻服软了。

      宜啸白了一眼包迪拿，继续说道：“而螺眼狮的实力，因为长久没接触也只能从以往的记录推断了。但我们迁到这里时，没来得及带走很多东西。以我个人的记忆的话，螺眼狮是群居生活的，但在它们的领地里是有多少个族群，我也不太清楚。如果没有罕有的强者的话，成年的螺眼狮可能只有相当于高等法师至大法师的实力，一个小族群差不多相当于一支没有装备的小型军队吧。卡哲一族与螺眼狮不接触已久，它们的领地又是在边境处，毕黎兹国应该不会放着卡莱什河常年泛滥的问题不管而去找螺眼狮们的麻烦，所以你们可以在那里谋定而后动。这对奥博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奥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还是得看螺眼狮们吧，毕竟我对他们的习惯也不太了解……再说按十神的神启，它们和魔兽也不太一样……”

      “那就是没问题了。”宜啸点点头打断了奥博。奥博那种天生的让人亲近的体质真不愧卡戒崖之名，连灵智不足的魔兽都愿意亲近。知道十族目前的艰难情况后，螺眼狮们就更不会为难奥博了。也许换别人去还有吃闭门羹的可能，但如果是奥博的话，几个长老一致认为只要不要带着追兵，螺眼狮们是肯定愿意暂时庇佑他们一行人的。

      看到宜啸打断了自己的话，又开始沉默着打量南富多后，奥博忍不住问道：“这条路线的理由……就是这样吗？没有什么后续计划？”

      “哼，有这个计划就不错了。这些路线只是考虑到了你们在时间上要怎么走才能最大可能地与火之使徒会合，以及如果被盯上了要怎么办。选择螺眼狮领地这条路线就意味着勒诺国没有危险，但其他路线花的时间太长或者是你们后续的行动浪费了太多时间，所以不得不在这里提前守着以求应变，可以说是不是计划的计划了。”

      奥博点头表示了然：“那么谢谢宜啸长老，我们打扰了。”

      宜啸只是轻轻摇摇头，摆摆手表示送客。

      看到南富多若有所思地跟在奥博的后头离开，连包迪拿也没造次，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向奥博询问具体的事，宜啸轻轻地吸了口气，良久后才又呼出。不规律的呼吸并没有影响到身为风系魔导师的他，一两次自然呼吸对他体内的高压空气而言几乎没有区别。只是，这悠悠的气息，带着极其轻微的法力颤动，在不经意间便和宜啸的思绪一起飘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