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刀王五（二）：一代大侠始于跪门“偷艺”
泡一杯茶，继续我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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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看，王五这次是拼命了，但是细想，不见得有多大的危险。虽然旧社会时局动荡、是可怖的，但不至于大街上有小孩儿因为学艺跪死在门前。要么就是镖局有了怜悯之心，觉得他有诚意，顺水推舟把他收了；要么就是来来往往过路的、别的镖局的人看小孩儿辛苦、执着，唯恐出什么事情，上前拉起来，说你上我那去吧，我收你个记名的弟子；要么就是原来打工的饭馆里掌柜的，听说了就过来，一把拉起来，说：行了，人家要是真不要你，我还收你，你回我们这儿继续打工来吧，我们这儿啊忙，离不了你；实在没人救，还有顺兴镖局王掌柜的。可能王五就要跪死的时候，老王就突然出现，说干儿啊，你何苦呢，走吧回家，爹教你能耐，你不就是想当镖师么，我让你当。这样一来，一方面可以把孩子救了，另一方面可以找回脸面，王五要是真死了，顺兴镖局王掌柜的是要负责任的，你把人家孩子收留了，然后又撒手不管，孩子死在大街上，缺不缺德啊？
俗话说得好，叫“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还有一句话非常经典，叫“斋僧不饱，不如活埋”。很多人都是，特别怕麻烦，生怕行了点善事就被赖上。诸位，您要是真这么想，干脆别做，真的，既为你，也为他人。这么说可能不是很清楚，我在这给大家举一个小例子。
比方说，现在你走到大街上，看见大楼上有人要跳楼。你侠义心肠起，慈悲脑海生，上去就是一顿慷慨激昂的演讲，讲得要跳楼的人热泪盈眶，眼看就要下来了。就在这个时候，他问了你一个问题：“那我以后该怎么办？”
你说：“乐观积极地活着呗。”
“唰！啊——”人家当时就跳下去了。
举这个例子可能有会引起歧义。我并不是反对各位救人，而是，你得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人家已经全身心地朝你依靠过来了，你甩手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活着，反正就是积极点乐观点呗！”，那人不死等什么呢？他跳楼就是因为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方案才跳的楼，你没把最终的问题给他解决了，他怎么能不跳楼？
这王掌柜的就是个典型的例子。王五为什么要饭？那就是因为正常的存活方式和渠道没能力掌握，所以只能苟活。你为什么收留他？就是因为你看他可怜，想给他碗饭吃。他的确是吃了好些年的饭，但是你没有教会他生存下去的技能，这就是“授人以鱼”。可我们都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并不是王掌柜做事不对，他做的很对，没有他，王五几年前可能就饿死了，但是，还能更好！写个介绍信或者亲自送一趟，把王五送到哪个哪个镖局，找个活儿，就算不练武不当镖师，是不是孩子能自己活？
愿诸位以后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有些事情，只有做到底才有用。很多人都说，王掌柜做的够瞧了，还供了王五好几年饭呢！可我想说的其实是他人的眼光问题，一个人自己想做一件事情，很少能让所有人都理解，毕竟他人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所以绝对不要让人误解，哪怕有一个人误解你了，那都是因为你做的不到位，有些话没说好，有些事没做好。人活在世，不能全靠他人帮你解释，因为你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帮你解释。
比方说有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可以，而且这样的人还很可爱，但是，自己解释不了，全靠别人理解你，你能指望所有人都理解你吗？会不会有人因为没有机会听取别人的解释而放弃了与你交往？所以你在无形之中伤害了多少人？诚然你不是故意的，但是过失的确在你。
我们从王掌柜“授人以鱼”这件事情里中可以升华一个概念，就是做人尽量不要让人误会。退一万步，哪怕你后半段假装演完呢，也别让人抓住把柄。三人成虎，语言的伤害是长久性的，印象这种东西是泯灭不掉的。可能我讲完这个故事，好多人都对顺兴镖局的王掌柜有各种各样的看法，有理解，有反对，有不能接受，有觉得没问题的。这些都行，但是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能不能处理？怎么处理？后果是什么？怎么做能把事情做得漂亮？
就好比有一次学校有活动，我去当主持人。结束的时候，辅导员老师和我讲一些进步的方法，最后说：不是你做的不好，而是因为你可以做得更好。
我觉得很受用。
可能我个人也有些极端，但这是我最真挚的想法，毕竟人是为自己活着的，有些冲突、矛盾、舆论等等社会或个人的消极影响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去避免，我们不妨在做事情的时候，好好的思考一下，费一费周折，为他人考虑，揣摩后果之后再去行事，更为妥当。
把话题拉回来。不管怎么说，不管王掌柜是否会在最后一刻接稳，王五成功的可能性都太大。
当天早上，王五就辞了饭馆的工作，他专心来到李凤岗的门前长跪。开始跪着的几分钟，别人还纳闷，这是来干嘛的？很快，乌央乌央围了一大圈人，都想看看，打听打听。
“小子！你干嘛呢！”李家有人出来问了，王五也不说话，眼睛死死地盯着里面。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说话。就是这样的行为，给了很大程度的舆论空间，你们看着，猜着，随便讨论。日子越长，情形就越紧迫，最后李凤岗肯定得出来。
“别跪着了孩子，地上多凉，多脏。”“是欠钱了还是怎么着？”“呦，别是李师傅的孩子吧？”“你的意思是私生子？”
群众的力量在此刻体现无余。刚刚咱们也说了“三人成虎”，没到中午，满大街都知道了，小商小贩，少妇长女，老爷丫鬟什么的全知道了，有知道细情的，说：“这孩子犟，前两天上李家拜师去了，李师傅多高的身份，能说谁都要么，那肯定就拒绝了。如今不知道谁出的损主意，这不，跪门来了，这孩子也真是个爷们儿，看看吧，看看这孩子能跪多久。”
不管旁人怎么说，王五就是闭嘴不说话，谁问也不说话，板板整整往地上一跪，动也不动——他有武术基础啊，跪着比别人站着都直溜儿。
一跪就是一天，天黑了掌灯，鼓打二更，大街上黑洞洞的，一个人也没有，他还在这跪着。
要说王五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累倒是累，饿和渴可没有。怎么呢？您想啊，大街上卖什么的都有，一到饭点儿免不了有人发善心，来吧，给你买个包子，给你买了碗面条，家里有剩下的烙饼，你先对付对付吧，祝你成功呦！
王五开始想着不吃，后来一想，为什么不吃？跪门是表现诚心，可也不能饿死啊？白天人多，他没敢动，一到晚上，夜深人静，他甩开腮帮子掂起大槽牙捡起地上的东西这顿吃啊，凉了，不要紧的，脏了，不嫌弃，本身就是要饭的出身嘛，还怕这个？
第一天晚上，一夜无事。
第二天，王五还是精神抖擞，专心跪门。周围人一看都挑大拇指：“罢了，这孩子真血性！按说以往也有跪门的，但是一般都是跪了小半天，就拍拍衣服啐口唾沫，拉倒了，多说有跪一白天的，到晚上就回家吃饭去了，这都一天一夜了，好像没见他挪地方，还那么直溜儿，罢了，真行！李师傅要是收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舆论的作用是很大的，李凤岗其实等的就是这种舆论。先前小孩儿来拜师，他还犯愁，没个名堂，连介绍人都没有，莫名其妙就收了个徒弟算怎么回事？现在一看，这孩子真有刚儿，北方话刚儿就是犟脾气，真有脾气，真厉害，行，我现在可以考虑收他了。
李凤岗其实有德行。咱们之前说过，这是个好人。昨天王五开始跪的时候，他就立马派人去顺兴镖局了，找到王掌柜，说你养子上我们那跪门了，嘴上说一定要拜师，你能不能管管？你不想管也行，哪怕你过去把他搀起来，领进我的门，求我一句话，你当个介绍人，我家镖局就能收他！
王掌柜也挺为难，你说他要是没开始跪门，一切都好办。他现在跪上了，我就不好出面了。哦！这边跪别人家的门，那边我就扶起来求人家？我家开的也是镖局啊！我现在正丢人呢！他不求我家镖局是他的选择，他再跪别人家门那就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这事儿已经出了，要是我再掺和，我还要不要脸了？
所以王掌柜的不干，李凤岗也没辙，只能祈祷着，小孩儿你多跪些日子吧，跪得越久，我就越好收你。
在第二天，舆论已经开始发酵，王五火遍沧州大街小巷。当时暗地里有好多别的小镖局小武馆做好接盘的准备了，心说等到第三天，要是李凤岗还不接，这孩子就归我们了，我们可以派人去接，什么东西都给他准备好，进门就直接实习当镖师，若干年后这就是我家主打的金牌镖师。
第二天过去，第三天到来。王五跪得筋疲力尽，昏昏欲睡，离远了看就跟抽了大烟似的，蔫蔫巴巴地杵着，腰也塌了，眼睛眯着了，大有支撑不住的趋势。上午8点，街上来了好些个马车。
“张三镖局来接王五！”车老板离老远就喊，这边一喊，早有埋伏的人在街头巷尾钻出来：“别去！别去！我是李四镖局的，我们家李四爷有请！”
“赵六镖局！”“刘七镖局！”
第三天早上来了十多个镖局，跟超市跳楼大甩卖似的抢人，王五断然拒绝。还有的用诈骗手段，说自己是“成兴镖局”（李凤岗所有）的，李老板让来接您，说您可厉害了，走吧，在后堂街那儿——
王五虽然有点晕，但是坚信一点，门前就是李凤岗的成兴镖局，按理来说他得亲自出来，见不到李凤岗，不能动。除了李凤岗家，别人地方他一概不去。
这时候，别人就已经看得出来了，李凤岗是非收不可了，他要是不收，这孩子就得死在这儿。
第三天就这么过去了，王五都糊涂了，精神恍惚，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个人的价值变高了——这是一个跪了三天的小孩儿，就算他现在直接站起来，说我不跪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那也是对的！真要是这个时候坚持不下去了，舆论炮弹会一股脑的倾泻在李凤岗的头上，李凤岗就会闹一个“无情无义”的名声。
王五一个小孩儿，哪能想这么多呢，他就知道等李凤岗，李凤岗就在镖局里面。
鼓打二更，天色已晚，王五迷迷糊糊，好像听见眼前的院子里有什么声音。他一激灵，心说是不是有人来找他了？挺了挺胸膛，跪直了。又没人出来，只是在院子里晃悠，好像有一个人到了镖局的前院儿，摆弄着兵器架，“哗啦哗啦”。
“哎呀！好久不练武了！今天先练练棍吧！”一个男人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因为是前院，王五离得又近，听得真真儿的。
“呼！”那人说罢就舞动起来，呼呼挂风。王五听出来了，这是李凤岗的声音。
这功夫也顾不得跪着了，赶紧爬起来，踉踉跄跄跑到门口，扒着门缝看过去。李凤岗拿了根棍子，噼里啪啦打了一套六合棍。王五看的心痒痒，心说这门缝太窄，李凤岗又在院子里面窜蹦跳跃，哪能看清楚呢？得了，我上树吧，正好，旁边拐角有一棵大树，他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上去了。
上去后发现，这地方太棒了，趁着月光，看的真真儿的。李凤岗就在小院子里，舞动大棍，唰唰唰，开始动作慢，马上就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厉害，最后都看不见棍子了，只是耳朵能见听风声。
王五十分激动，兴致勃勃地偷看着。一般来说，要是有人这么偷艺，那本家肯定就手一甩，一只镖飞过来先把你眼睛扎瞎了，然后喊人出来再收拾一顿，打成残废扔出去。偷艺是非常危险的一种行为，但是王五就不怕。今天也很有意思，李凤岗就跟看不见他似的，不但卖力地练，自己还喊，还吵吵，这是什么什么招，这是什么什么招。过了一会，自言自语地说：哎呀，练完棍再练练刀吧！唰啦把刀拎出来了，又练刀，一套六合刀下来了。
练完刀又练枪，红缨枪比比划划勾勾点点，练了一套六合枪。练得李凤岗满身是汗，闲下来偷眼一看，王五在树上挂着呢，心中好笑：“小子，你真能忍！”
把枪套上，那王五正要下树去再跪着，只见李凤岗呵呵一笑，飞身来到围墙角落，脚搭着杂物一跃，左手拽着王五的脚脖子，右手抹着墙角转过身形，一提一拉，两个人就站在了院内。
王五吓得都要尿了，心说被发现了，这可怎么办！估计这就直接打死了吧？再看李凤岗，一脸的严肃，指着地上的三样兵器说：“挑一个！”
王五有点懵，犹豫了一下。练棍的时候，他是在门缝里看的，基本上啥也没看见，等他上树，李凤岗都开始加速了，所以一点儿也没吸收。练刀的时候正好完完整整看完了，自己本身也慕名才投奔“双刀李”，那就来刀吧！
捡起刀来一掂，嗬！真沉！王五抡着一口极其沉重的钝刀，一板一眼地舞着，所有套路都是刚才现学李凤岗的招数。李凤岗不看则可，一看他练，大吃了一惊！
一般来说，练一遍让人看，很难记住太多，不是行家根本记不住多少。但是王五走心了，假如说十招，那他记住了七八招。虽说练得很丑，很多动作、姿势都不对，但就是这样，非常不容易。
其实这世界没有武学奇才。诸位，世界上没有天才，绝对没有。托马斯·卡莱尔说：“天才就是能首先解决掉麻烦的卓越能力”。“天才”通常能够比旁人学习得更快，而且富于思考，能为了特定目标而进行坚持不懈的努力。所以只要用心，谁都是天才。
王五就是这样的“天才”，他极努力，并且关键时刻展现了自己，让李凤岗赞叹不已。
第四天早上，街上的人发现跪在门前的王五消失了。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道是走了还是收了。
七年以后，李凤岗的关门弟子，王正谊王五爷横空出世，手使一口大刀重一百二十三斤，东南西北闯荡江湖，名震沧州，四海扬名，侠义无双，河北子弟一提王五，莫不交口称赞，天下义士见到王五，无不钦佩敬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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